大哥钟膺早已饥肠辘辘,已经寻找客栈多时,如今见得,岂能错过,不等两个“兄弟”回答,便径直牵马过去,收了朴刀,栓好马匹,只带宝剑进了庭院。吕固是心细之人,在外面环视一圈后,并无可疑人等。但见此地山高路远,孤独村落几家客栈惟恐强人出没,便检查巡视再三,方才和西凉“小弟”进了堂倌。
“您来了,三位客官,楼上雅间请!”
店小厮礼貌热情,见其中两位黑大个着官府当差的皂袍,哪敢怠慢,一阵快人快语的吆喝,将三位远道客人让了上间。
由于此处是通往临安的必经之路的缘故,小小的五风坡虽然隐藏在绿树竹林中,却也门庭若市,尽是来往的商旅客人,三人自然放松了警惕,在楼上雅间落座。小二提着茶壶跑上堂来,吕固点了些牛肉小菜,小二吆喝着下去准备。那二大汉卸掉装束和行囊,等着一番狼吞虎咽。
“哎,我说西凉老弟,怎地不把罩衣脱了,天气如此炎热,怕你得不了红热病不成?”
楚楚闻言,吓得不轻,哪敢暴露得太多,那高耸美妙的胸部盖还盖不住,还敢脱衣服?于是假意装作发烧道:
“二位哥哥跑了一天汗,自然是热了,小弟似有微恙,怕冷还不及,就这样穿着好了!”
二人摇头笑了,这时,小厮们端来饭菜,外加一壶酒,钟膺和吕固立刻暴瞪英雄眼,抓起烫手的牛肉,手忙嘴歪地吃将起来。楚楚看在眼里,乐在心上,也不敢装得腼腆闺秀,不得已也抓起块肉来塞进嘴里。
正在这时,隔壁的包厢里传来悦耳的丝竹声,另有歌女弹唱琵琶,燕语莺声,哀婉动人,小怜本是红伶歌女,自然熟悉她唱的是江南清平调,熟悉的曲目,如泣如诉的歌声,让楚小怜的心即刻涌起难言的酸楚,嘴里的牛肉还没等咽下去,酸酸的泪水就流淌出来。这乐声是多么熟悉啊,莫不是自己和姐妹们日夜煎熬在淫窟时经常唱的歌吗。
……凤萧妓,
蔽月蓬壶榻芳篱。
金兽凝滑三更舞,
银猊带簇五更姬。
千约残香翻情浪,
万种娇蓉赚狐鱼。
春华秋梦侬音老,
谁解罗衫伴妾期……
这不是十娘姐姐做的歌吗?难道我姐姐十娘也还在这里?思念和亲情让女孩激动不已,楚小怜再也忍不住了,她哪管什么男人的装束,立刻放下手中的饭食,奔向隔壁的包厢……
可是,那里却没有十娘,一位婷婷玉立的姑娘端坐在屏风前,细声小唱,旁边是伴奏的两个小歌女,她们的左右各有一桌客官,上垂手的那桌嘈杂人等听着小曲,边划着酒令,都是盛衣男人。而旁边寂静的拐角处是一桌五人,各戴着一顶芦苇的草帽,自相斟酌,对来人冷若冰霜,也显得旁若无人。
楚楚冒失地闯进来后,便有些后悔,可已经没有退路,她的贸然闯进,已经冒犯了上垂手那桌吃酒的八个公子打扮的客官,那帮脸红脖子粗的公子们,立刻用惊异的目光盯着小怜!要不是她的男人打扮,他们会立刻惊呼:栖霞映雪客栈掉下来一个大美人!
楚楚不好意思地咧了咧嘴,要离开便显得很唐突,硬着头皮拱手问那弹唱的歌女道:
“小姐,你的曲子可是《风萧妓》?”
琵琶女惊恐地点头。
“可有人教得?”
那琵琶女有些愣神,见来者如此眉清目秀的后生,便也不好意思起来,低眉道:
“是有人教得,那姐姐原是栖霞的名歌女,叫杜薇菡的杜十娘。”
楚楚心头一惊。
第二十九章 仗义士血溅花将军
鬼妓十一娘
栖阳逐剑
楚小怜误入八公子宴席,窘迫之余问弹唱歌女,得知那首悠扬的乐曲乃为十娘所作,便欣喜问道:
“十娘现可在五风坡?”
“相公要寻十娘姐姐?她早就离开此地了,是陪着个公子去临安赶考的,已经去了月余!”
“哦,如此说十娘可在此住过?”
“是,她和情郎小住了两日,十娘待我如姐妹,便教了我这曲子。”
“你是这里的歌女?”
“是,小妹名邵媛媛,这两个是奴家的艺妹,不知相公也想听这曲子?”
“啊,不,我以前听过,叨扰了,告辞!”
楚楚正要离开,忽见那拆拳的公子中走出一高个肥胖之人,醉熏熏一脸酒气,摇晃着胖墩墩的身体,扯住楚楚胳膊道:
“怎的?小白脸,找婊子找到大爷的包厢里,你他娘的从哪儿冒出来的,啊!”
楚楚见这家伙喝多了,哪敢怠慢,于是赔笑道:
“爷,小弟多有冒犯,实在不知爷等吃酒,这厢赔礼了!”
谁知这家伙喝得晕头,朦胧中真把个楚楚看穿了,他的贼眼忽然发亮。
“噢,这不是个美人吗?谁说是公子,啊,弟兄们,你们说,这银娃娃,他有,那玩意吗?还他娘的要嫖妓!”
众人在吃酒,正没有乐趣,见楚楚长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醉眼歪斜中已经把个小公子当成玩物了。
“是啊,这小生长得这么嫩,莫不是个娘们吧!”
其中一个年少的公子不愿意惹事,劝解道:
“大哥,别忘了我们还有事,吃了酒且走,一个小白脸,让他滚蛋算了!”
“那可不行,本大爷好不容易吃了酒兴,今朝有个半男半女撞到大爷的跨下,我非要弄清楚,来啊,给我把他给扒了!他要真是个爷们,本大爷输给诸位一百两银子,要是个丫头,啊,你们说,怎么样啊!”
“大哥,没准儿真是个娘们,你们看,他捂起奶子了!今儿可撞上桃花运了,把她扒光了,下酒,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