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少爷:“冷静,幻觉!”

“不是幻觉啊主任,他有哈喇子!”

“快把领子立起来!”

搜救队员们一个个活似踩了电门,原地乱蹦,只有盛灵渊稳如定海神针。他方才被宣玑一紧张拨到身后,手就顺着宣玑的小臂滑到对方掌心里,摸到了一把冰凉的冷汗。

盛灵渊一下就乐了,咬着宣玑的耳朵补全了自己没说完的话:“……害怕?”

宣玑走南闯北,不怕妖不怕魔,不怕各种球球蛋蛋的大小怪物就怕鬼。

对,离火的主人,世上阳气最充足、最辟邪镇宅的神鸟,他怕鬼……在明知道世界上没有鬼的情况下。

上大学的时候,宣玑加入的头一个社团叫“神秘民俗研究组”。那时候他刚从赤渊里爬出来,外面的世界变化太大,别人说什么他都迷迷瞪瞪的,也不知道大家都是干什么的,一眼看见这个“神秘民俗研究组”宣传海报上的符咒虽然画得驴唇不对马嘴,但总归有点熟悉的影,于是稀里糊涂地混了进去。他原想着去指导一下后辈们应该怎么画符,结果进去才发现,这是一帮灵异恐怖爱好者。熊孩子们一天到晚不是通宵看恐怖片,就是跑到各大名鬼屋打卡,隔三差五组织几个“碟仙”“笔仙”之类的活动,学校也不管管!

宣玑砍过妖王,殴打过人魔,自以为三界以内能横着走,不料败在了“鬼”这种凡人的想象产物上比天空和海洋更广阔的,是伟大的凡人们放飞的想象力。

本来刚出赤渊,他精神状态就不稳定,参加了两次“神秘民俗”研究活动,差点没给吓成史上第一只神经衰弱的朱雀,从此还落下了“越怕越爱看”的毛病。

不过他们族向来只开屏,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断然不能在心上人面前承认。

“我怕什么?我有什么好怕的?”宣玑一边别别扭扭地把自己的手往外抽,一边故作不以为然道,“鬼屋么,都那一套突然在你耳边叫唤一嗓子,伸几只手抓抓你脚什么的,一开始新鲜,玩腻了就没劲……音噫!”

这位“鬼屋专家”的尾音蓦地抬高了三个调门,只见地上突然浮起一大堆冰凉的白骨爪子,“嘎啦嘎啦”地去抓众人脚腕,与此同时,浓雾中惊雷似的炸起一声惨叫!

宣玑整个人直上直下的蹿了起来,额间族徽都现了身,反手抓住了盛灵渊他像个一遇到危险就把肚子藏起来的小动物,下意识地把要害往怀里藏。

“要害”本人低头碾碎了一只爪子,得到了莫大的娱乐,笑得特别不怀好意:“在魇阵里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这地方你们怕什么就来什么。”

盛灵渊这句话不说还好,话音没落,气温陡然又下降了五六度。

接着,一股混杂着消毒水的腐臭味弥漫开,浓雾里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有蛇在地上爬,又像破旧的衣料彼此摩擦,或远或近的脚步声杂乱,周围光线忽明忽暗了起来!

看来搜救队员中个别同志的恐怖片阅片量很是惊人。

宣玑一点也不想跟“同好”交流这些,当场炸了毛:“说了别瞎想!”

瞎想这玩意,从来是越不让越厉害。

肖征抬脚踢开了一颗到处咬人脚的僵尸脑袋,莫名有点怀疑陛下是故意的。

突然,几滴冰冷的液体落在了肖征身上,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抹,还没看清楚,旁边一个搜救队员就指着他“嗷”一嗓子:“血!血!”

众人同时抬头往上看,见他们头顶缓缓露出一颗脑袋,热气球似的飘在半空,脖子底下拖着一串热气腾腾的内脏,是个东南亚传说中经典的“飞头降”形象。

宣玑:“你们有病吧?想就想了,还描绘得这么具体!”

“大冬天的,他不冷吗?”盛灵渊惊奇地看着这位,腊月天不穿衣服就算了,他连皮都不穿,练什么功夫能这么抗冻?

有个搜救队员快哭了,哆嗦道:“可是东南亚地区本来就不冷啊!”

飞头降冲他们笑出了一口里出外进的大黄牙,猛地俯冲下来

宣玑:“快住脑!”

搜救队员们被脑袋一扑,连忙往四周躲,一不小心离开了盛灵渊的保护圈,一脚踩进浓雾里,紧接着就被雾气包围,再也找不着同伴了,陷入了各自的恐怖脑洞里。

宣玑矮身躲过脑袋,被啰啰嗦嗦的肠子扫了一肩膀。他单手捞住了一根肠子,这玩意触感高度逼真,还带点体温,把他摸崩溃了。一簇雪白的离火顺着掌心蹿了上去,飞头降的脑袋被炸进了一团焰火似的白光里,差点连盛灵渊的头发一起燎了。

别人奓毛他炸火,盛灵渊险伶伶地避开走位癫狂的离火,伸手绕到宣玑身后:“好了好了。”

宣玑听见了他没憋好的一声轻笑:“我还没聋呢!”

盛灵渊有点后悔,跟小玑心神相通二十年,自己居然没发现对方这条“小尾巴”。

他不无遗憾地想:“早知道小时候多给他编点‘有趣’的故事了。”

不过几分钟以后,盛灵渊就不这么想了。

陛下在高度还原的实景下,近距离地欣赏了世界知名恐怖片里的各大经典场景,对后人们的编排能力叹为观止:什么倒着爬楼的小女孩,后背“镂空”的老头子,缺了下巴的大姑娘,穿着黑西装的白脸傻大个……

这不是他谦虚,他真的编不出来!

尤其那傻大个,没长脸,细伶伶地从黑衣里伸出一颗白头,在大雾里显得怪水灵的,像棵饱满的蘑菇。

盛灵渊还没来得及看清,就被宣玑拖着一通狂奔。

盛灵渊:“等等,你跑什么?”

宣玑:“那是瘦长鬼影!谁碰谁死,别看了!”

陛下莫名其妙:“凭什么?”

谁碰谁死天魔都没有这么狂妄。

“就是这么设定的,我哪知道?”

在魇阵下,游乐场南区好像被扩大了无数倍,伸出了数不清的岔路和迷宫,当年魇阵就这套路把每个人单独隔开,再逐个困死。

不过那时候的魇阵可不像现在这个空壳,有阵主,杀机遍布,阵眼还不断变化,要是当时不小心被魇阵中的“舌头”舔了脖子,人十有八九就凉了。

至于这个空壳的魇阵,阵法本身是“死”的。

其实一脚迈进来盛灵渊心里就有数,还有“意外收获”,他忍不住起了一点促狭心,憋着没说,被宣玑拽着在魇阵里没头苍蝇似的跑,可能有活血化瘀的功效,连隐隐作痛的后腰都舒坦了不少。

宣玑怒砸了一面鬼影乱窜的镜子,一眼瞄见他眼角的笑意:“你看上瘾了吗?有完没完,还装!”

要不是有人陷在里面,怕误伤同事,他就一把离火把这废墟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