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秋山生于一个所谓“特能世家”,祖上应该是有高山人和几种妖族混杂的血统,已经两代没出过特能人了,过着普通人的日子。唯独这个燕秋山不知是返祖还是怎样,天赋异禀,盛灵渊估计了一下,感觉他的天资接近最初几代清平司半妖了。只是还年轻,要是能踏踏实实地磨练个一两百年,说不定能成气候。
可惜,此人诞妄多情,道心已毁,这辈子是没什么出息了。
知春是燕家祖传的古刀,因为传承断过几次,刀的来历已经没人知道了,刀灵一直沉睡,被燕家人当个古董供在玻璃柜里。燕秋山两岁的时候生了场大病,特能爆发式觉醒,把家里所有金属制品都给融成了先锋艺术品,惊醒了古刀里沉睡了数千年的灵,认了他。
知春刀身历史悠久,刀灵是全盛状态,却不知为什么,仿佛从没入过世的样子。一开始他懵懵懂懂的,单纯如纸,话都不会说,智力水平正好跟牙牙学语的小主人齐步走,谁也甭嫌谁傻。
一人一刀相依相伴,从两小无猜长到各生涟漪,若离若即再到情难自禁……盛灵渊对男欢女爱那点狗屁倒灶的破事没意见,但燕秋山足足半个时辰的梦里,颠来倒去全是这些玩意,把造梦人看得无聊至极,几乎想把他锤醒过来重新睡。
倒是他梦里那把叫“知春”的刀有点意思。
高山人最后一个拿得出手的炼器大师“天耳”,就是那个葬在俞阳海里的高山王养子,曾经在盛灵渊手里当过人质,高山王赐其王姓“微”,名“云”。
微云死后,鲛血和鲛脂越来越难得,炼器之术也逐渐衰微,后来盛灵渊诛灭高山王族,更是一把火烧光了炼器之术的三千典籍,到他二十年后退位,这门技术已经失传了。
“知春”这样漂亮的刀灵,应该是那个时代之前的刀。
那可真有年头了。
三千多年,至今器身无损,刀灵与真人殊无二致赤渊里那堆器灵,别看都残成了那样,能存活这么多年仍有神智,当年肯定也都是百里挑一的上品以这把“知春”的状态,绝对称得上是“绝代神兵”。
可为什么他从来没听说过?
到底是哪个大师的作品?
晚风一吹,分明不冷,盛灵渊却隐隐开始头疼。他有点想不起来这偏头痛是什么时候落下的毛病了,真如附骨之疽一样,生带来、死带走,没完没了。而且自从他跑了一趟赤渊,一无所获不说,这几天头疼发作得更频繁了。
他不由得越走越快,忽然,“喀嚓”一声,盛灵渊脚步略顿了顿,一低头,发现脚下石板居然被他踩裂了条缝。
“溯洄”确实会对咒主人有些影响,但那燕秋山不过是个修行了没有二三十年的凡人,神识在盛灵渊看来,比蚂蚁强不到哪去,根本不可能影响他;再说陛下无心无情,是个天然的反社会,早就七情断绝了,人间那点悲欢离合,他得强打精神才不至于看得昏昏欲睡,哪会有半点触动?
到底是什么让他突然心浮气躁到这种地步?燕秋山身上那点稀薄的高山人血统吗?
盛灵渊回头看了一眼南海的方向,闻到了海水特有的腥味,强行按捺住心头翻涌的杀意。
俞阳……古称高岭,这还真是他最不想来的几个地方之一。
俞阳可能也要变成宣玑的黑名单之一了,他混在一个旅行团中间,正在冥思苦想,到底应该怎么跟一米以外惊讶地看着他的谷月汐打招呼。
二队长,这么巧?
刚出差回来,你也趁周末去南方避寒流啊?
可不是么,都是为了省钱才连夜坐红眼航班。
左思右想,怎么都是尴尬,宣玑只好认命,他像牙周炎犯了似的,强挤出一个笑容,干巴巴地朝谷月汐挥了挥手。
妈的,早知道还不如自己飞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注:化用自《歌或哭》“你说你孤独,就像很久以前,火星照耀十三州府”by海子。
第54章
“来都来了,咱俩干脆互相交个底吧,”机场咖啡座里,宣玑把两杯热饮放在桌上,推给谷月汐一杯,然后开始给自己那杯加糖,他最近可能是因为睡不好,总是觉得冷,看见一点热乎气都想借来暖和暖和,还总想吃高热量的东西,“我要去俞阳,显然你也是,这趟飞机就一站地。”
谷月汐没吭声,她鼻梁很细,嘴唇抿得很严,原生表情偏冷,沉默不语的时候,总像是防备着什么的样子。
宣玑于是又说:“森林公园里,一通查不出来源的电话差点把拴好的人魔放走;肖主任的头发至今没长出来;月德公他们手里有研究院没对外公布过的新秘银;东川黑市上,已经抓住的嫌疑人在我们眼皮底下自爆,我们中间肯定有内鬼。不瞒你说,二队长,我也在怀疑你……”
下一刻,谷月汐和他几乎同时开口。
谷月汐说:“他跟这件事没关系。”
宣玑:“所以你调查我也是……呃?”
两人莫名其妙地面面相觑了两秒。
谷月汐:“我调查你?”
宣玑:“所以你不是在调查我的剑灵?”
谷月汐确实看见王泽在群里发了个短视频,但没点进去,也不知道什么内容。后来可能是觉得老王在那上蹿下跳地要红包很烦,干脆把群屏蔽了。听完宣玑的话,她一头雾水:“我调查你剑灵?”
这时,谷月汐的手机响了,王泽打过来的。
王泽在电话里难得一本正经地说:“月汐,你这两天回总部如果听说什么,千万冷静……”
谷月汐:“王总,我刚打了休假报告。”
“哦,休假……休假好……”王泽那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背景音很嘈杂,好像一直有人在他身边跑来跑去,还喊着什么,“我没看见,那什么,我这就给你批,你好好休息……”
谷月汐皱起眉:“出什么事了?你刚才说我‘如果听说什么’,听说什么?”
宣玑耳音很灵,也听到了她电话里王泽那边的杂音,顺手发了条信息,给一直占线的肖征:“总部没出什么事吧?”
王泽支支吾吾半晌,终于在谷月汐察觉到不对劲,一再追问后,说了句什么。
与此同时,肖征回了信
“有人偷走了知春残片。”
谷月汐腾地站起来,差点撞翻饮料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