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秋山不为所动,仿佛聋了。

蛇皮一点也没感觉到气氛不对,擦了擦冷汗,他气喘吁吁地问:“我们在海里混的,从小就听说过鲛人族,但谁也没见过,到底是真的假的?”

木偶女索然收回落在燕秋山身上的视线:“是真的,但是现在早就灭绝了。鲛人族只是长得像人,本质还是鱼,智力水平不高,很容易捕杀。大混战时期,高山人为了自保,炼制了大批武器,过度捕捞,把鲛人族捞灭绝了。”

蛇皮这个人思想觉悟颇高,刚谴责完奴隶社会,还挺有环保意识,扼腕道:“高山人怎么不知道可持续发展呢?他们用这么多油啊血啊的,为什么不养殖?”

“养不了。”木偶女淡淡地回答,“鲛人在内陆幽闭的水域里活不下去。高山族试过很多种方法,专门从远处运来海水都不行,据说只有一只鲛人活下来了,当时的高山王专程派人去请教主人养法,养鱼的人说,鲛人情绪纤细,要每天细心抚慰,跟它建立感情,让它觉得内陆水域是自己家才行。”

蛇皮说:“这祖宗是难伺候,但值钱嘛,金贵的东西,越不好养活越有赚头。”

“你没听完后来高山王高价买走了这只养殖的鲛人,可是带回去用古法取血的时候,发现鲛血是鲜红的,也就是说,这只养殖的鲛人血里没有必不可少的‘鲛人毒’。那会没有生化解剖技术,也不知道什么原因,”木偶女冷笑了一声,“但据记载,这只鲛人在取血的时候没有挣扎尖叫,情绪一直很平静,所以有人推断,这鲛人知道自己是为了主人死的,死得心甘情愿,所以产生不了鲛人毒。”

蛇皮从来没听说过这么圣母的生物,震惊道:“它主人都把它卖了,还心甘情愿?这是缺心眼吧?”

“都说了,鲛人只是一种大鱼,”木偶女把其他几个行李箱也拆开,检查了一遍,漫不经心地回答,“它根本理解不了什么叫‘卖’。”

是啊,连“买卖”也不懂,稀里糊涂活、又稀里糊涂死,这么傻的动物只配当鱼。

哪怕这些蠢东西竟会为情所困。

燕秋山强忍住自己摸金属片的欲望,生硬地打断道:“别扯淡了,都过来,核对一下行动计划蛇皮,门窗封死,贴上隔音符。”

“行嘞,”蛇皮倒是乖觉,二话不说照办,恋恋不舍地把温软的椰风隔离在外,叹了口气,“俞阳,唉,俞阳真是个好地方……”

“俞阳?”宣玑盯着屏幕上阔别了一阵的盛灵渊,忽略了自己不明原因狂跳的心,“他去俞阳干什么?”

东川和俞阳相隔好几千里,老魔头看着没有周游世界的兴趣,平白无故地跑那么远,肯定有事,那位陛下发现了什么?

会和第三场阴沉祭有关么?

而与此同时,宿舍里的谷月汐也放下电话,皱紧了眉:“俞阳……”

戴黄铜罗盘的人对东川黑市附近那么熟悉,应该是逗留过一阵子的。

谷月汐发动了风神所有在东川的线人,在东川菜市场周围一些不正规的经营场所里搜索可疑的人,本来没抱太大期望,结果在追查了几天后,黄铜罗盘没找到,她意外地在一家无照经营的小旅馆登记册上发现了一个名字年复。

风神有时候需要执行一些特殊任务,每个资深风神都有几个化名假身份,一般都是用“张王李赵刘”这几个大姓,再起个“健强美慧”之类常见的名,总之,就是尽量低调不招人眼。唯独燕秋山这闷骚,所有化名都要姓“年”。

因为“一年一载一春秋”。

本身就是很不常见的姓,他又老用这个行走江湖,时间长了肯定容易引起警觉,还差点惹出过麻烦。

谷月汐从看见这个名字开始,肾上腺素就飙升,东川黑市附近,姓年,会不会……

她立刻顺着这名字往下查,追踪到了对方近期的一个租车记录,这辆车近期刚好来过永安!在一处加油站加油的时候,被拍到了一张侧脸,虽然不太清楚,但对于曾经同生共死的战友来说已经足够了。

是他!

谷月汐立刻开始调动自己所有的资源追查这辆车和“年复”这个假身份,发现他们从北开到了南,到了俞阳。

“明天周末,下周一周二我调休两天,不来了哈,同志们有事打我电话,不过我知道你们都很乖,肯定没事。”宣玑当机立断,订好了当晚飞去俞阳的打折机票,在善后科大办公室里探头说。

另一边,谷月汐迅速在系统内填好了年假单外勤年假有一个月,她今年还一天没用过,然后甚至来不及等批复,立刻收拾起了行李。

南海上突然起了风,拍在平静的小岛上,沙滩上的游客们兴奋地跟着海浪尖叫,风云开始悄然在俞阳城上汇聚。

第53章

临走,宣玑最后尽忠职守地替肖征扫了一遍楼说来也怪,这几天宣玑明明吃不好睡不着,连老肖都说他的状态像个旧社会的大烟鬼。可他的感官却越来越敏锐,神识范围指数倍增长,从东川回来至今,已经扩大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坐在自己办公室里,他能扫过全楼。

他神识过处,个别敏感的特能人虽然不明所以,却下意识地放低了自己说话的声音,大厅的金龙一动不动地伏在石柱上,低了头,隔壁善后科里挂满的绿萝不由自主的卷了叶。

检查了一圈,确认总部的抓捕工作已经告一段落,老肖他们彻底控制住了局面,开始有条不紊的审讯和调查了,宣玑感觉没自己什么事了,准备早退,这就去机场。弄清楚那社会不安定因素的动机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宣玑发现自己从跟盛灵渊挥手告别开始,就一直被那种跟本命剑的“分离焦虑”纠缠,即使白天能找点别的事转移注意力,梦里还总要变本加厉地焦虑回来梦里他虽然一会是个隐形人,一会是把剑,统一都像个复读机,不停地念叨陛下……还是小名“灵渊”。

这事不解决,宣玑感觉自己以后就算有编制了也找不着对象!

早退没班车,罗翠翠不肯放过拍领导马屁的机会,自告奋勇地要开车送他回市区,顺便自己也提前下班。宣玑一来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去哪,二来看老罗那窝窝囊囊的样和二手小破车,也不好意思让他费油钱,就推说“不顺路”,只让罗翠翠把他放在山下公交站。

俩人按照虚伪社畜的社交原则,你来我往地推拒了一会,最终罗翠翠考虑到跟宣主任家住一南一北,赶上晚高峰堵车油钱得上百,让了三招,没“客气”过宣主任,把宣玑放在了公交站。

省了钱,“讲究”却万万不能省了,罗翠翠一直陪他等到车来,周周到到地把他送上车,这才自己开车回家。

从西山到机场,开车得俩小时,宣玑本想开盘游戏打发时间,手指却背叛了他的意志,又重新把老王发给他的那段视频打开了。看了七八遍,他回过味来,挫败地把手机拍到了自己脸上。

他这是什么毛病?花痴晚期?

就在他独自崩溃的时候,忽然,他的神识被什么东西触动了。

嗯?

宣玑抬头张望,西边……总部方向?

然而此时,他已经离开了异控局总部大楼所在的西山保护区,郊区道路顺畅,公交车开得跟火箭一样,这么一会功夫,至少已经跑出了六七公里。

宣玑皱了皱眉,扑棱了一下脑袋,感觉自己可能是连日睡不好,除了幻觉这么远了,他的神识要是再能感觉到异控局的动静,怕不是已经变成人形基站了。

那敢情好,以后都不用交流量费了。

不过为防万一,他还是给肖征打了个电话。

肖征电话占线。

肖主任整个人都在占线,总局大楼里正一片兵荒马乱方才电力系统突然故障,第一备用系统失灵,整个大楼断电近一分钟,第二备用系统才紧急启动,然后惊天动地的警报声炸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