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沈惊霜醒来时，阳光已经晒到床上，他从暖和的被窝里探出手臂，却并未如往常一般摸到那个令人安心的人。

起初是以为这人又去给自己做早饭了，可等他穿好衣衫、洗漱完毕后仍不见人影。

这才喊人进来询问，从一个值夜的内侍口中得知，幸遇乐昨晚便出门了，至今未归。

沈惊霜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这人是有了新的线索，但自己昨晚醉得太厉害，所以独自去追查了？

思来想去好像也只有这一个可能，所以沈惊霜只用传讯符给他传了个信，便没再多想。恰巧此时，青冥观主派人过来请自己去商议抓捕女鬼之事，便暂时将幸遇乐之事压在了心底。

*

大殿内，跪在地上的国师一脸灰败，似乎是受过刑了，身上的伤痕与昨日相比又多了许多，但依旧倔强的没有开口。

沈惊霜到的时候，青冥观主和李照秋、李素秋都在，但帝后回避了，几乎要发疯的贵妃也被看了起来，没让她过来闹。

李素秋哭着说道：“师父，你快说吧，那女鬼究竟把弟弟弄哪去了？父皇母后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忍心让他们伤心呀。”

国师依旧不为所动，嘴唇抿得笔直，一副铁了心的模样。

青冥见他如此也没再客气。

“破香，即便你不说，那女鬼是谁我也清楚。我知道你们私底下有联系，我劝你转告她一句，若是还想要那鬼东西的残魂，就老老实实把那些孩子们送回来。否则，我必让那鬼东西连魂飞魄散的机会都没有。”

这明显就是蛇打七寸，国师猛地抬起头来，那眼神中饱含痛苦和祈求。

他全身痛苦到痉挛，嘶哑着声音喊道：“观主，求你，求你放他走吧，你折磨我，我替他受过，我替他入炼狱，求求你，求求你。”

接下来便是“砰砰砰”的磕头声，血液自额头迸射而出，看起来格外可怜。

李素秋看不下去的别开眼睛。

李照秋忍不住说道：“大家都是修仙之人，行事至少要做到光明磊落，问话就问话，拿一个残魂来威胁人算什么君子。天一观号称女娲后人，慈爱众生，就是这般慈爱的？”

青冥身旁的弟子立马斥责道：“大胆，当罚。”

李照秋不服气道：“我乃本朝皇子，长云山段长老座下弟子，轮得到你天一观处罚？”

沈惊霜凉凉的说道：“李师侄有所不知，天一观可罚众生，是修真界默认的规矩。”

青冥观主看向他，说道：“我现在相信你的确是谢老祖的徒弟了。”

沈惊霜不知想到什么趣事，嘴角微微勾起。

而李照秋则被天一观刑罚弟子赏了一鞭子，疼的脸色都变了。

国师还在哭求，但青冥观主却半点不为所动，而是看向国师旁边的位置淡淡说道：“既然来了，不妨现身一见，梅娘。”

黑色雾气散去，一个血衣女子出现在国师旁边，虽然脸色苍白但从五官来看仍能看出当年第一艳鬼的风姿，下巴上一颗小小红痣更是让她平添风情。

只是她脖间挂着一个银质的长命锁，看起来更像小儿所配，并不适合大人。

国师抬头看向梅娘，脸上又是痴情又是愧疚。

可梅娘看他的眼神却充满怨恨，索性直接忽略他，盯着青冥观主说道：“你刚刚说的可是真的，你手里当真还有我儿子的残魂？”

青冥端起一杯茶，轻轻品了一口才说道：“当然，我何时说过假话，当年我说让他死，你可救得了？”

梅娘马上被她激怒，双手化出黑色的利爪，指向青冥观主。

青冥不屑一笑，说道：“果然是这般没出息。破香，当年我就说过，你连自己都度不了，还妄想度这对恶毒的女鬼，只会是自寻死路，结果如何？她身上的罪孽比往日更甚。”

破香倔强道：“若不是你当年不给我们活路，梅娘也不会变成今日这般模样。”

“给你们活路？那谁给被你们害死的5200个婴儿活路？谁给被屠杀殆尽的十几个村庄中人活路？”

青冥边说边站起来，手里的骨鞭金光大盛。

国师痛苦低吟，但他仍旧选择护住梅娘，苦口婆心的说道：“梅娘，你快走，剩下的都交给我，你快走呀。”

但梅娘并不领情，冷冷的瞪着他，怒骂到：“没用的男人，给我滚一边去。”

争执之间，李照秋暗暗向国师点了点头。

国师收到指示后，一脸决绝。

他五只成爪刺向自己的心口，数道血线自胸口喷出，居然准确的落在大殿的七个角落。

青冥警惕的喊道：“大家快退，这是《夜色禁咒》中回魂阵，他们是想复活那只鬼物。”

众人自然听她的，纷纷避开那黑色七星阵的范围，但那七星阵法却不知何物忽然扩大范围，将整个宫殿都包裹了进去。

第28章 道士下山

李氏王朝193年秋。

今日一早，南境的百姓便聚集在街上无比虔诚的望向被五彩云霞填满的秋日长空。

云霞排列的极为巧妙，自上而下竖列长空。

边缘是瑰丽的梅粉色，中间则仿若仙人笔墨一般，画出一幅仙门洞开的仙山奇景。

一个极为不起眼的小墨点，自隐约的山门处，沿着长阶一步步向下。

有眼尖的百姓道：“看哪，天一观又派仙人下山了。”

有人拭泪，“太好了，咱们有救了。”

不知是谁带的头，百姓们全都匍匐在地，对着隐藏在云霞后面的仙山虔诚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