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没说错什么,这次的确是我失职。”公爵抿了一口红茶:“但你说,烛火怎么会忽然倒下来呢,我这一辈子给教堂捐了那么多钱,上帝如果有眼,也不会这么对我吧?”

男仆咬了咬牙:“那就是上帝有眼无珠!”

公爵叹气:“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怎么还是学不会平常心。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上帝岂是你我能够编排的?祂不会,也没有时间去做没有意义的事情的,祂一定是想要提醒我什么。”

“那……是什么呢?”男仆听着也觉得有道理。

他没有信仰,信仰就是公爵,所以公爵说得话在他这里比什么都管用。

公爵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道:“天冷了,你把窗户关上吧。”

男仆看了眼还开着一个口的窗户,连忙走了过去。

坐在一边的屠念本来只是在看戏,发现他向着自己的这个方向挪动才感觉到糟糕。

倒不是她不可以挪个位置,只是男仆面前有个刚被拆了丢在了地上的柜门。

如果再这么直接走下去,恐怕是会撞到,甚至平底摔上一下。

屠念赶忙把电脑放在闫听诀的身上,想过去把那柜门拿起来。

谁料,还没起身,闫听诀就勾住了她的手指,将她拉回来坐下。

屠念的心一跳,说不清是因为被闫听诀拉住还是因为担心出事。

她被这么打了个岔,自然而然地没有来得及去拿走柜门,而男仆直愣愣地撞了上去,跘了个趔趄。

公爵正在闭目养神的喝茶,屠念担心地不行,闫听诀却只是勾着她的手指,安抚地低声道:“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屠念担心会有人听到他们说话,可她很快发现自己多虑了,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边。

闫听诀的障眼法一如既往的有效,让她不自觉地放下了些许担忧。

果不其然,男仆被绊的第一反应不是去看到底是什么东西绊住了他,而是去看公爵有没有注意到这边。

比起被绊,他显然是更担心被公爵察觉自己的业务能力不行,确认公爵完全没往这里看后,他才迅速地关好了窗户。

屠念松了口气。

她看了闫听诀一眼,对方道:“信我,没事。”

她甚至忘了去紧张,也不记得两人的手指现在还勾着。

等男仆回到座位上之后,公爵扫了他一眼:“刚怎么了?”

男仆没想到公爵竟然是看到了自己的动作,尴尬地道:“十分抱歉。”

公爵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生气,而是道:“这并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上帝给我的指示。”

男仆一愣。

“要想要成功,掌控命运,就必将经历困难险阻。这一次变故便是其中之一。”公爵道:“上帝是在教导我,一定要稳住心态,别被一时的失败所击溃。”

男仆一脸“学到了”。

“您说得太有道理了,也唯有您这种接近天的人才能听到上帝的指引,并且了解到其中的寓意!”他忙道:“您果然是上帝的宠儿,祂估计是不忍心看到您受到伤害。”

屠念起初还在好好听他们说话,到这会儿是彻底听不下去了。

她扶着额头,说道:“这个公爵……想象力倒是还挺丰富的。”

“当一个人认定了某件事的时候,他就会尝试将所有的不合理全部合理化。”闫听诀并不意外:“公爵见过手机,又拥有过某种……非比寻常的宝物,哪怕他之前不相信上帝,现在也该信了。”

屠念摇摇头:“这也太能联想了。”

她道:“也就是这个年代大家所能接触到的信息很匮乏,换我的话,我肯定是不会相信这些的。”

“或许吧。”闫听诀回想起来一些什么,慢慢开口:“到绝望的时候,人总想要去相信些什么,总是会期盼能有神出现拯救自己,这可能也是人性的一部分,所以才有了所谓信仰。”

“我不认为这个世界上存在神,不是因为我没有信仰,是因为我觉得有的时候一个人的神可能只是另一个人而已。”屠念耸耸肩:“我绝望的时候没有神出现,但有一些其他的人类。按这个道理来讲,给我生命的父母是神,教导我的老师是神,而在卡池中把我抽出来的你,也是我的神。”

闫听诀的心一震。

却见屠念继续道:“人类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神迹,与其寄希望于更高一层的存在对我们伸出援手,不如看看身边关键时刻拉了自己一把的同类。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可能早就被人融掉了。”

“确实。”闫听诀沉默片刻,道。

“你也有这么一个人吧。”屠念看向他:“一个或者几个。”

闫听诀回忆起自己的童年,又想了想自己青年,甚至修成鬼王后的日子。

和屠念不一样,父母生他却没养他,邻居养他却拿他当做工具,他没在爱之下长大,没感受过神明的呵护,靠着自己一路成了鬼王,然后……

迟到的见到了他的神明。

在屠念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们已经互为神明。

“是有。”闫听诀感觉自己一直的纠结豁然开朗了。

或许没有什么好困扰的,他无非是喜欢上了一个值得的人,因为太近了,所以一直没跟自己的心妥协而已。

“看吧。”屠念笑笑,难得地没什么探究的心:“相信神明给予我们被打倒时重新站起来力量,而相信你,让我开开心心地活到了今天。”

闫听诀抿了抿嘴,整颗心都是温柔的。

那边公爵还在给男仆洗脑,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了说服男仆,还是为了说服自己。

“不然,那宝物怎么会到我的手上呢。”公爵有理有据地道:“如果不是有上帝的恩赐,我恐怕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