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连妻子都不愿意?做,又有几人是真的心甘情?愿做人偏房?

当日已经放走了傅二娘一个,吴语秾愿意?留下,是觉着自?己在外还不如?傅二有个娘和妹妹的家,还是觉得,她再大度也不会两个都放?

想到这?儿,沈兰宜忽然不知心里是何滋味,她抬手,拂去窗台上的纸灰,朝珍珠道:“晚间,等姓谭的回来了,记得提醒我?,该给吴氏要些?东西。”

也不晓得是不是这?个男人变抠门了,这?一世,自?吴语秾有孕后,他竟提也未提将她提作?良妾之事。

垂柳依依,流水潺潺,盛夏的薰风拂得人昏昏欲睡。

园中假山耸立,间有曲水蜿蜒、亭台小榭,在这?正午时?分,竟也不显得燥热。

触目所及,没有金雕玉砌,却是比堆金砌玉更糜费的景致。

一个身着素衣的女子站在庭中,她背影萧然、长发半挽,若叫醉酒的雅客瞧见了,恐怕要以为是古画中的仕女走出?了卷轴。

“在看什么?”

男子的声音悄然靠近,尾音散佚在澹澹的水声之中,飘渺仿若云端雾。

他的声音是好?听的,可方雪蚕听了,却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站定在原地,不敢动,也不敢回头。

男子却感受不到她的抗拒一般,自?来熟地走到她的背后,轻轻替她拢起散落在肩头的乌发。

“真可惜,叫我?发现了。”

方雪蚕身子一僵,她强笑着开口道:“殿下发现什么了?”

“你的诡计。”男子眼眸乌深,闪烁着诡异的亮色,“不愧是女中诸葛,差一点就让你把消息传出?去了。”

“故意?引诱下人,叫他们知道你的字画很值钱,勾得他们把你的笔墨拿出?去卖……说真的,若我?反应再慢一点,这?画可真收不回来了。”

话音刚落,男子伸出?背着的右手,将袖中画轴甩落在地。

方雪蚕瞳孔微颤,面上却强装镇定,道:“这?确实是我?闲时?所作?,可是,殿下所说,什么传递消息,我?一个字也没明白。”

男人慢悠悠地踱着步,在方雪蚕的退步中越逼越近,他伸出?手,抚摸过?方雪蚕的耳后。

那里有一个小小的黥印。

被触碰到这?里的瞬间,方雪蚕浑身一软,她下意?识扶住身后的亭柱,才不至于继续倒下。

男人的声音冷漠极了,“即使传信出?去又如?何?没用的。你不会以为,时?至今日,还有你方家的门生,会帮你逃出?去吧?”

“您既已允诺替方家洗冤,我?又为何要逃?”方雪蚕抬起眼眸,惧怕之意?全然掩盖不住她未曾灰败的瞳孔,她的眼中笑意?森然,“永宁王……殿下?”

第31章

京城,永宁王府。

所谓王府只是一座华丽的空壳,裴疏玉不常住在这里。

或者说,历任永宁王都不曾在此久居。他们的封地、属于裴氏的北境,才是?他们的天下。

这半年来,待在这座空壳里的时间,倒比往前十几年都多?。

难得闲暇,身后没了催命似的战鼓,也没人天天站在中军帐外打来打去?,裴疏玉起了闲兴,在院中操了把重剑练着玩儿。

凌源匆匆从院外赶回来,肩膀上还?站着他的宝贝信鸢。见裴疏玉将比小孩儿腰还?粗的一柄重剑耍得虎虎生风,他一面咋舌后退,一面高?声道:“殿下,属下有要事来报。”

裴疏玉耳目灵敏,早听见他脚步声了,否则这一时半会的,重剑还?不好收势。

“怎么了,老岑那里又说什么了?”

她把几十斤的重剑随手掷到地上,发出铿的一声。

凌源眉心一颤,心道,真是?个天生猛人,好在王府没有奢靡到连院子都铺石砖。

他抱了抱拳,从鸢腿上卸下小小的纸筒交予裴疏玉,道:“岑校尉传信,裴翎川确有异动,近日与京中书信愈发频繁,军中……”

裴疏玉闲闲听着,眉目不动。

朝中暗流涌动,北境的裴氏也从不是?铁板一张。

从她十五岁领封亲王诰命起,这些相向的刀剑就没少?过。

攘外必先安内,太多?的阴谋潜藏在暗处可不成。此?番进京,正是?因为她想?将这些挑到明面上来。

“我这叔父好大?喜功,却怯懦太过。我若一直不离开北境,皇帝不敢动作,啧,也给不了他下定决心的机会。”裴疏玉掸了掸微有些充血的手掌,道:“夷人那边呢?”

凌源道:“还?是?老样子,今夏水草丰茂,会不会南下来犯,要等秋天再看?。”

裴疏玉“嗯”了一声,凌源又拣着军中其他要务说了一通。

永宁王之所以受人忌惮,无非就是?因这兵权。昔年袁裴分治天下的故事仍在传说,袁家人纵然想?收兵权,可这北境的十万大?军被人家牢牢握了几十年,早已?与私军无异。别说收回了,每回起战事,朝中派去?的监军都说不上什么话,俨然就是?裴氏的一言堂。

裴疏玉动作闲散,实际却听得仔细,她有安排正要同凌源细说,眼?睛一斜,忽看?得院墙外探了半个小脑袋出来。

小孩儿脚步轻,以至于她方?才听得入神,都没发现。

倒不至于连这么小的孩子都提防,裴疏玉朝她随意招了招手,跟叫小猫似的,道:“过来。”

说实话,裴疏玉有些忘记自己?领回来的这个小姑娘了。那日宫宴后,她便将人甩给了底下人去?带,偌大?的王府里,面都没再见过几回。

灵韫没有犹豫,欢快地跳了过来,不知?是?谁教的,开口就是?一句清脆的“父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