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1 / 1)

沈兰宜喉咙泛着恶心,她不止想?到了今日,更是想?到了从前种种。

她与谭家?那几?个?兄弟都没什么交往,这个?谭清甫原给她的印象,也不过是眼神总是曲里拐弯、总爱阴恻恻地看?着他。

她也知道他和谭清让之间那点子别?扭事,知道他既崇敬这个?兄长,又总想?盖过他一头。

所以,沈兰宜从前总以为,眼神的背后,无非就是他和很多其他人一样,嫌恶她,觉得她配不上谭清让、连她的存在都是拖累了他的兄长。

从来没有想?过,他对她会有不轨之心。

而这不轨之心,在她被?驱逐出府、来到庄子上之后,竟发酵成了不得了的胆量。

贺娘子静静看?着沈兰宜脸上的神情?变幻,忽而道:“我有些后悔。”

沈兰宜不解地看?向她。

贺娘子垂了垂眸,道:“帮你,是对的事吗?”

沈兰宜听明白了她的话,微微启唇,却还是缓了会儿后才道:“娘子是觉得,正是因为助我离开了所谓的庇佑,我才会碰到这种事情?,觉得愧疚?”

贺娘子点点头,又摇摇头,目光落在沈兰宜发红的虎口?上那里方才攥刀太紧,眼下胀得通红。

“自愧,谈不上。”她说:“但有懊恼。”

听旁人把?自己的情?绪如此分明地袒露出来,是一种很神奇的感受,沈兰宜抿住下唇,却道:“起?因和根源,与我是否离府无关。即使我没有离开,那里依旧不会给我庇护。”

稍微冷静一点后,今夜之事就像是一根线,终于把?沈兰宜前世今生?不能理解的地方串联起?来了。

如果说,这辈子谭清让对她不假辞色,是因为她“自作主张”、与他相悖的主意太多,那前世,她安安心心地做着他的内宅妇,他又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她表现出如此鲜明的不满呢?

谭清让没有喜欢她的理由,同样的,她似乎也不该有值得他刁难、刻薄的理由。

细碎的记忆在眼前不断闪过,沈兰宜恍然想?起?前世的一场家?宴。

宴席么,听起?来不过是吃顿饭的事情?,实际上那时谭家?已经渐渐起?复,说是家?宴,但实际上邀来的人不少?。

那时她还在许氏手下做着白工,为着这场给谭清让牵线搭桥的宴席,忙前忙后了许久,到开宴那日晚上,积攒的疲惫渐渐涌了上来,左右席间她的戏份不多,打过照面后,她没回自己屋子,就近找了间厢房小憩。

这样,即使席上有什么事情?来找,也不至于找不着她人在哪儿。

谁料她太累了,睁眼时已至天黑。

耳畔一点声息都没有,想?来席面上收都收拾完了,沈兰宜悚然一惊,猛地坐起?,却正好对上黑暗中漂浮着的一双眼睛。

榻尾矮几?上,谭清让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门?窗紧闭,就这么看?着她。

沈兰宜以为被?揪住了惫懒的错处,开口?说话时底气都不足,“三?郎……”

而谭清让久久未言。

沉默的交锋过后,最后,他只对她说了一句,回去。

沈兰宜不明就里地回了院子,翌日听闻,行五的那位郎君宴席上吃醉了酒,摔断腿要将养,她也没深想?如何。

细枝末节虽然记不清了,但是事情?的来龙去脉,今生?的沈兰宜倒也还记得。

她握了握拳头,两辈子的气堵在心口?,更愤怒了。

谭清让真?不是个?东西。

你弟弟对你的妻子心怀不轨,倒成了你妻子的错了?反倒让你有借口?疏远、刁难她?

谭清甫更不必说,上辈子是个?孬的,这辈子也不能转了性了。

这么看?来他的不轨之心早有预兆,前世那一遭是正好被?谭清让发觉;这一世她早早熄了在谭家?蹉跎的心思,反倒更催化了他那些不伦的念头,以为这便是可趁之机。

她那五弟妹对她莫名的敌意,如今也可以解释了。毕竟,谭清甫心里想?什么,外人尽未可知,可他的枕边人,却多多少?少?能知道一点。

捋清楚以后,沈兰宜反倒没了多少?意外。畸形的家?庭、刻板的权力关系,养出来的当然是这样的人,还指望生?出些好笋来吗?

她深吸一口?气,厌烦地退后两步,又朝地上晕得不省人事的那位道:“呸!有本事去把?你哥打瘸了去,朝女人使劲算什么东西。”

贺娘子也在谭府呆了一段时日,现下大概弄明白了来龙去脉。

她抬眉看?向沈兰宜,忽而又偏开了目光,轻声道:“我觉得,‘兄长’只是他的幌子。”

屋内,烛火并不通明,沈兰宜的鬓发也有些散乱,气恼的神情?于她的容色没有妨碍,反倒显得她更多了些人气。

她的容貌和她的性格一般,不显山不露水,叫人很难注意,平时也不会把?她和大美人之类的称谓想?到一起?,但若真?仔细去瞧,这份内敛沉静的美,与任何人相较却都不会逊色。

想?到谭清甫可能是见色起?意之后,沈兰宜心里一阵恶寒,只觉这种可能更恶心得让她无法接受。

她磨了磨牙,道:“我想?杀人。”

贺娘子的眼睛没再看?她,只盯着地上这位起?伏越来越不明显的胸口?,提醒:“杀人容易,灭口?却难。若死了,京兆尹查得到。”

沈兰宜只是嘴上说说,事实上,方才她之所以自己应对,而不是大呼小叫把?其他人喊来帮忙,与虚无缥缈的名声无关,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惊动?附近的其他人家?。

若闹得风摇影动?,只怕累及如今还未走脱的小郡主她们。

眼下更不可能生?事了,沈兰宜道:“贺娘子,你有什么办法把?他弄醒过来吗?”

贺娘子点头,又道:“先绑上。”

沈兰宜轻拍自己的脑门?,道:“对,先绑上,差点忘了。”

屋舍里有草绳,大概是原先住在这儿的人家?留下来编草鞋竹筐用的,沈兰宜取了一团来,捆猪似的把?谭清甫捆了个?严严实实。

贺娘子则取出一枚长针,扎入他颈间大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