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 / 1)

她心里酸酸的,道:“哪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前世,她过得麻木,日复一日地?,拖着灌满了雪水的鞋子踽踽独行?。若非重来一世,她也从未想过,这双鞋,其实是可以脱掉的。

沈兰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这口气过后?,她蓦地?直起身?,反握住了贺娘子搭在床边的手。

“我想清楚了,还请娘子帮我。”

凝晖堂。

夜已深,许氏拢了拢盖在膝上的小羊毛毯子,皱着眉,把手上的帐簿重重搁下。

一旁的长青见状,适时上前,替许氏揉捏额颞及眉心,轻声?道:“大夫人,该去休息了,闲事不急,且放一放。”

许氏无奈道:“我倒是不想急,可这些?东西拿都拿过来了。三郎本就觉着我偏心清甫,再推来拒去,怕是寒了他的心呢!”

话虽如此说?,但是她的语气明显是带着讥诮的。长青垂着眼睛,没?有急于说?话,把桌案上的东西都收拣干净了,才开口道:“奴婢说?句冒犯的,有时候,长辈偏心,也实在是理所?当然。”

许氏叹口气,道:“儿女都是冤孽,就这样罢。对了,打听打听沈氏那边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后?面的话长青了然,自觉补足:“本就是他们自个儿小家的事情?,若三少夫人懂事,就该乖觉些?,不必等您去问?。”

许氏摆了摆头,道:“上次差你?去,不是还起不来吗?罢了,这件事上……”

她顿了顿,“动了手总归是不好的,我们正经读书人家,管媳妇也不是那么?个管法。”

“那是他们关起门自己的事了,要我说?,也是沈氏自己气性太大……”长青放低了声?音,“大夫人,回去睡吧,明儿我再去问?问?。”

许氏点点头,在长青的搀扶下起身?回寝屋。两人都没?太把这几句话放在心上,只是第二?日,在她们再去问?之前,贺娘子先来到了凝晖堂这边。

许氏原以为她是来拿脉的,正要邀人进?来,却见门外她的身?影又退了两步。

“今日不便诊脉,”贺娘子道:“来这一趟,有话要说?。”

长青要引贺娘子坐下,她拒绝了,而后?道:“三少夫人病了,极有可能,是时疫。”

长青靠近的动作一顿,既而扭头,看向许氏。

许氏亦是一愣。而贺娘子没?有等她们反应的意思,说?罢便走了。

这一回,倒是没?人客气再留她。

消息再一传,时疫前的“极有可能”立马便不翼而飞,谭府这摊死水里就像被投入了颗大石头,刹那间惊得水花四溅。

“怎么?会这样呀!”金嘉儿的气色并?不太好,说?话时忿忿不平,“要我说?,她也太倒霉了些?,一身?晦气,去到庙里么?都不得安生。”

时疫的厉害,许氏是晓得的,然而耳畔越是吵闹她越心烦,斥令金嘉儿闭嘴后?才道:“急什么?东西!一点也稳不住!”

长青在旁悄声?道:“大夫人,奴婢也觉得不必急,这些?日子么?……三少夫人日日都在院中窝着养病,也不出门,把她的院子一封,还有什么?紧要?”

从进?谭家门起,就不声?不响的五郎媳妇梁秋澜却突然开了腔,细声?细气地?道:“三嫂虽不出门,可她身?边的人却没?少出入。”

闻言,金嘉儿像是点了火的炮仗似的,大声?道:“哎哟,这么?一说?,我前日里还同他院子里的那个珊瑚打过照面呢!”

许氏的眉头越扣越死,眼神在梁秋澜的小腹上微微停留。

“府上有双身?子的人,是该谨慎些?,”许氏又想起来谁,道:“三郎的妾室如今也有身?孕,怎么?也要将她迁出来。”

金嘉儿终于没?忍住,道:“多麻烦的事儿,还劳动她们挪来挪去。娘,要我说?,直接给沈氏迁个地?方得了,免得拖累。”

梁秋澜望了金嘉儿一眼,没?说?话,心里却在笑她蠢。

果然,许氏就等她来递这个话柄了,只是她开口时却皱着眉,一副不落忍的样子,“本就病着,如何迁动?”

金嘉儿果然上钩,喋喋不休说?了一长串,许氏却始终未置可否,最后?拍板只道:“罢了,待三郎回来,说?与他听,叫他来拿这个主意。”

第48章

疫病是假的,风寒却是真的。被?扎过一回针、又吃了药,沈兰宜才勉强睡去。

因着要刻意装病,贺娘子没有急着下治本的药剂,两日?过后,沈兰宜咳得越发厉害了,隔堵墙都清晰可闻。

珊瑚端着一铜盆热水和巾帕正要进来,听到这边的响动?,脚步一顿,迈过门槛时,眼圈微微有些?红了。

“夫人,我来给你擦把脸。”

沈兰宜咳得厉害,神智却是清醒的,她仰靠在床头的软枕上,甚至还?有心情?牵起点笑来,“别担心,我还?好。”

珊瑚搁下物什,返身把门关得严严实实,生怕溜了半点风进来。

“怎么就叫还?好了?”她道:“夫人咳得我心都是一揪一揪的。”

说着,珊瑚走到床头前,拧了热帕子来给沈兰宜敷额头。

沈兰宜被?烫得一激灵,下意识去捉珊瑚的手,道:“你?的手都烫红了,这么热的水,不疼吗?”

珊瑚红着眼眶,道:“现?下不好吃药,敷一敷热的才好过些?。夫人,你?别惦记我来。”

热帕子熨在脑门,确实舒坦些?,沈兰宜缓缓呼出一口气,攥着珊瑚的手在掌心,笑她道:“你?家夫人得的可是‘时疫’,怎么,不害怕吗?”

珊瑚抿了抿唇,听声音像是有些?恼了:“夫人这是说的什么话??别说不是,就算是,我也要跟着你?的。”

说着,她又道:“夫人,你?就这么相信那个贺娘子吗?事关紧要,万一其实她包藏祸心,又或者临时变卦呢?而且……谭家人未必就会……”

先前那番还?算推心置腹的交谈之后,沈兰宜大概能明白贺娘子的心是为何,不过此中细节不好细同珊瑚说清,于是只道了句“医者仁心”。

“谭家人么,”沈兰宜嘲讽地笑笑:“其他拿不准,他们我还?是拿得准的,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