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咕！”

宗明震惊地看着一片影子发出了欢呼声，接着犹如黑海般朝着他蔓延过来，一团团小得只有瓶盖大小，在地上滚了几圈，拖着细细长长的尾摆犹如黑珍珠般滚来滚去的小东西齐齐顺着宗明的小腿爬上了岸，像是征服一座高山，它们左摇右晃，急不可耐地靠近自己的伴侣，发出一连串细小的咕咕声，那场景简直透出一股过于可爱的邪恶，而律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伴侣几乎要被淹没一般，仍然述说着自己的故事。

祂的声音作为背景音在空旷的大厅内回转，而宗明则看着那团无法无天的小东西已经爬上了他的大腿，正朝着更高处冲去……

这简直是在胡闹！

宗明慌张了一瞬，连忙伸出手，将这些邪恶的小黑珍珠抱进了怀里，用手掌抓了起来，他一张开大手，就能抓起一把把柔软的小东西，像在海水中抓起一团团黏糊糊的水母。

“在无止境的重复中，我时常在想，若这个世界真的由其他人所掌握，被他人操纵，而我的命运也只是其他人掌心勾勒而出的戏剧，当我陷入绝境，正挣扎求生的时候，那位造物主应当正在目睹我所遭遇的一切，并为此发笑。”律说到这里的时候，从胸膛里挤出低沉的笑声：“我在想，若是让我抓到了对方，那该是一副多有趣的场面呢？”

宗明急促地伸出手，律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般说着，并不期望宗明的回应，而人类伴侣此时也几乎顾不上这些，那些邪恶的黑麻薯团甚至爬到了他的胸口，像丛生的海葵般将他半个白皙的肩头淹没。

宗明恼怒地扒开锁骨上游曳的东西，听着它们发出一连串咕咕机叽，像一大把蜜蜂发出的嗡鸣声，他哪怕想要回应律的声音，也被纠缠地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律盯着自己伴侣的侧脸，仍然在喃喃自语：

“我曾幻想过如何对待你：我会抽出你的灵魂，让你只能在我的掌心跪地求饶；我会剥掉你的皮，将你扔进一具腐朽干枯的躯体之中，让你忍受上千年的寂苦。”祂的声音很轻，宛如在述说某种童谣，以至于只有祂自己可以听见，当歌谣演奏到一半的时候，律的眸光越发暗，暗到足以将宗明吞没。

“我想了很多折磨你、报复你的手段，并耐心的等待那一天的到来。”律勾起唇笑起来：“然后你真的来了。”

宗明在这个时候抬头看了祂一眼，露出狐疑的表情，但他很快就来不及去管律的话了，因为那群小东西已经钻进了他的怀里，如同渴求造物主温暖怀抱的小宠物般可怜又可恶，宗明一伸出手，一小团的精灵幼崽就快速地缠着他的手指落下来，像坠在空中的珍珠，彼此抓着对方的小触手，发出咕咕的求救声，宗明稍微晃动手掌，就能听见它们发出急促的长鸣。

宗明说：“别胡闹了！”

“咕咕！”它们发出一连串的抗议，不要，坚决抵制伴侣不负责任的行为，并告上法庭！

宗明哼了一声，故意晃动起手，又扒下一片小小的精灵幼崽，说道：“要掉下去了哦。”

“咕咕咕！”几团小黑珍珠在他掌心滚动了一圈，几乎像是不要脸地在撒娇打滚，它们聚集在一起，撞到彼此的躯体，便如同两滴完全相同的水珠般相遇，凝聚成一只更大一些的精灵幼崽。

宗明意识到了这一点后，便将这些小东西都抓了起来，让它们凝聚在一起，一团团黑珍珠在他的身上滚动，犹如无数颗水珠彼此相撞、冲击，产生混乱，却最终都奔向同一个终点：那便是爱人的怀抱。

于是，当宗明伸出手，将所有的精灵幼崽聚集在一起后，出现在他面前的，便是和面前的律一样，和记忆中一般无二的小东西了。

它趴在宗明的怀中，对着伴侣张开手，在他的脖颈上蹭着，极具依恋，而这时，律的声音才落入他的耳中，是和身上的小东西一模一样的话：

“我心中的怨怼与不解，疯狂与暴戾，在面对伴侣时，却都消解地无影无踪了。”律说：“无论用什么手段，都无法掩饰这一点，我在第一次见面时便已爱上了你。”

律的目光和宗明对视，宗明听清楚了这番话，似乎终于理解了律的想法。

就像是他对律下意识地纵容般，他们是一样的。

律说：“但我心中仍然对你怀着一丝怨怼，我要惩罚你，便将你放逐至下界，然后看着你被‘我’拥抱，在他的身边笑着、哭着，将我抛到一边，而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我并不能承认我心中的妒恨，却又无法对此释怀。”

宗明几乎是从胸膛中叹了一口气，他说：“原来是这样。”

律点了点头，祂说：“只是这样。”

“再然后，我终于明白了，你既然是我的伴侣，那我又为何不能让你永远的留在我的身边，和我共享世上的一切呢？”

律朝着宗明伸出手，宗明缓缓站起身，两个人此时都穿上精致的长袍，律拉着他的手，带着他走到象征世界核心的光球前，律一手指出，在那漂浮在空中的规则之书内，一支笔被祂取出，接着递到了宗明的面前。

“我将属于造物主的力量还给你。”律说。

宗明伸出手接过这支笔，顿时就感到一股属于他的力量回到了体内，即使这个世界早已成型，律也已经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命运，宗明无法再剥夺祂的一切，却也有种权柄，让他可以肆意改写世上的一切，使星河倒流，一切天翻地覆。

律说：“这本就是属于你的力量。”

宗明深呼吸了一口气，他伸出手，试探性地开始联系这个世界的规则，于是那些规则便回应了他，宗明让律加入他，两个人伸出手，让之前发生的一切重归原点，死去的人复苏，而深渊精灵的存在却在时间的洗刷中保留。

做完这一切后，三界又重新归于稳定，宗明缓缓松开手，却将这股力量重新封印起来。

他说：“这是一个真实存在的世界。”宗明说：“我不该再肆意主宰其他人的命运，就让这一切保持现在的样子吧。”

律轻轻拥抱着他，漂亮的深渊精灵只是望着自己的伴侣，轻声应和。宗明被律抱在怀中，彼此的身型契合的密不可分。

祂说：“这是属于我们的世界。”

“嗯。”宗明伸出手，和祂十指相扣，他们站在天国之巅，凝视着下方发生的一切，却不再参与，只是享受着属于他们的生活和平静，宗明说：“是我们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