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一只手正捂着上官雪儿的眼睛虽然捂着也估计没有什么用,因为这小姑娘仓皇前来求救,正是因为见到了这过于骇人的尸首。
而他瞧着上官飞燕的眼神,却是一种说不出的冰冷与锐利。
上官飞燕竟被他看得遍体生寒。
陆小凤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明明是一个吊儿郎当的游侠,平生爱美色,花天酒地的浪荡子,为什么会露出这样一种像是利剑一样的眼神?
可是,事情发生得很急,她没有办法细想乔茜与柳余恨已从二楼飞旋而下,自楼上打到了楼下了!
这柳余恨脸被削掉半个之后,好像连一切道德情感都失去了,他从前最好的朋友死成这个样子他连一点波动都无,可乔茜只是无伤大雅地把上官飞燕从二楼踢到了一楼,他居然立刻就被激怒了,厉啸声如野兽般,腕上的大铁球劈头就朝乔茜砸来。
这柳余恨的双腕也早就被人砍下来了,现在,他一只手上装着个比人头还大的铁球,另一只手上则装了个寒光森森的大铁钩。
这当然也算兵器,而且是奇门兵器。
奇门兵器是极难练的,且江湖中用钩者,必定双持武器,因为钩本质上的打法是一手钩敌、一手拒敌。要将自己同敌人拉到极近的距离,所谓寸短寸险,这样的打法,非悍勇者不可。
悍勇也就是不怕死。
柳余恨岂不正是个不怕死的人?
他出的每一招,都全然不留余地,完全不在乎自己是否受伤、死亡。
这当然也是一种策略,而且这策略同江湖上绝大多数的人都不一样,许多走南闯北的老|江湖,正是因为经验太丰,总想着先试探试探此人的水准,才会死在他的不留余地的铁球之下。
这铁球简直比乔茜的脑袋还大,当它呼啸砸来的时候,也许真的很少有人能不心生畏惧。
乔茜一刀横出,直切他胸膛!
而柳余恨不躲他绝无半点要躲开的意思,迎着刀锋而来,那只用以钩敌的铁钩,就静静地垂在他的身侧,全然没有半点要格挡的意思,而那只比乔茜脑袋还大的铁球,已朝她砸下!
这是否是因为,他能受得起乔茜几刀,乔茜却受不了他的一砸?钝器之可怕,其实远非利器能比。
乔茜几乎都能闻到他那铁球上的铁锈味
陆小凤脸色突变,已朝此处扑来!
上官雪儿不被捂着眼睛,霎时瞧见了这二人打将起来的场面,惊叫一声,不知所措。
而上官飞燕她的脸上几乎已忍不住要出现笑意!
冷静地来说,乔茜是不能死在柳余恨手上的但谁叫她要这般闹事?她先对她出手,极尽侮辱,柳余恨还击固然破坏了计划但此刻上官飞燕并不冷静!她这辈子就没被人这样对待过!
乔茜霍然抬眸!
柳余恨只见一双眼睛,一双燃烧着熊熊烈火的眼睛亮得惊人,却也冷得惊人!
一点极其尖锐的风声忽然传来,几乎是一瞬间,柳余恨的咽喉前就是一凉,一种属于死亡的感觉瞬间包裹了柳余恨,只令他浑身上下都生出了一种极剧烈的反应
柳余恨突然后撤!
二人交错而过,各自站定。
柳余恨那剩余的半张脸上,肌肉已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刚刚,他的脖子差点被一刀抹了。
铁球朝着乔茜的脑袋砸去的一瞬间,她的身形忽然矮了下去,而她的刀势,也从横切顺势变为上挑,刀气凝于刀尖,迎风一刀斩!
这刀中竟有剑意!
饶是那修刀剑双杀的峨眉掌门独孤一鹤,他的刀剑双杀,也只是双持武器,一把持刀、一把持剑,一手轻巧灵活、一手厚重悍勇,可乔茜这把刀却是真正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
这武功他在中原莫说见过了,简直是听都没有听过!
一抹血线,已缓缓自柳余恨的脖颈之间划开,他惊疑不定地瞪着乔茜,嘶哑地道:“你你!”
一开口说话,喉前伤口瞬间就要崩开,柳余恨忙抬起手啊不,他已经没有手了,忙抬起胳膊,以小臂压着咽喉,不让自己流更多的血。
乔茜冷冷地瞧着他,讥讽地道:“你天天把求死挂在嘴上,原来是假的,你也惜命。”
上官飞燕扑了上来,惨声道:“乔姑娘,你为何如此?!为何如此?!我们主仆到底得罪了你什么,你要这般对待我们!”
正在这时,乔茜身后的屋子里,忽然抢出了一对判官笔,直扑她身上天突、迎香两处大穴!
这判官笔的来去简直就是毫无踪迹的,这人一定一直都藏在这铺子里,冷眼瞧着一切发生,又在争斗似已结束时突然出现,偷袭来的快、准、稳、狠这是一击毙命的打法!
而上官飞燕就要抱住她,不让她躲开!
不过,论剑法刀法,乔茜可以说的确初初长成,可是论轻功步法,她一开始学的,就是顶级的《凤舞九天》。
她天天猫在山里东跑西逛,一会儿跳上树一会儿钻灌木,还七扭八扭地躲蛇虽然说这样练轻功步法听起来有点奇怪,但她的《凤舞九天初级》的确已经完全消化掌握了
只见她的身子忽地一扭一缩,步法奇妙地变化着,小巧腾挪,简直如活鱼一般灵巧,顺势一钻,就从前飞燕后判官笔的包围圈之中钻了出来,溜到了一旁。
上官飞燕自然而然地暴露在那对判官笔之下,上官飞燕陡然一惊而那手持判官笔的人自然也惊了
只听“噗噗”两声,一双判官笔,已同时刺入了上官飞燕的肩头与胸口,剧烈的疼痛在瞬间炸开,令她爆发出一阵尖锐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
其实那手持判官笔的,只看出手之稳准狠,就知道是个有真功夫的,他一见情势不对,当即已化去了笔上的大部分力道,又紧急将位置挪开了一寸,没真打到那两处要命的大穴上去。
饶是如此,他一看这情形,也知道事情这次搞砸了他的反应倒也很快,当即喊道:“这就是追究不该追究之事的下场!”
然后当即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