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伯声音嘶哑地不像正常人,沉照溪听得不寒而栗,匆匆看了一眼便捏着萧瑾蘅的衣角上了马车。
萧瑾蘅坐定,瞧着沉照溪这幅模样心中知道了一二,哂笑道:“怎么,这样就能被吓到?”
马车不算太大,堪堪能坐三四人,沉照溪与清荷同坐一侧,看着窗外的风景,似是没有听见般。
见沉照溪不答,萧瑾蘅撇了撇嘴,没有继续逼问。
郡主府离灯会差不多要小半个时辰的车程,到时方过戌时,华灯初上,商贩与游人也再度活跃起来,萧瑾蘅怕引来不必要的关注便给了怀伯一些碎银让他将车架停在一处脚店,她们则步行走到灯会。
萧瑾蘅想同沉照溪牵手,手往后一捞却扑了个空。
“沉照溪?!”萧瑾蘅当下便有些急了,蹙着眉用眼色询问着一旁的清荷。
清荷则垂着眸,微微摇头。
萧瑾蘅自然是不信清荷不知道的,沉照溪的本事还没有大到能在清荷的眼皮子底下消失。
那便是她以为清荷不注意,自己偷偷溜走了;毕竟是萧瑾蘅自己之前让清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这些时日过去,萧瑾蘅本以为沉照溪能稍稍接受她些;没想到,还是这么想走啊......
她知道,萧世檀的府邸便在这附近。萧世檀现下已被解了圈禁,她若到那看到,应当是会很开兴的吧。
真是的,明明答应好的,让自己带她上殿面圣,怎的这般不守信用,亏得她还有才女的名声......
萧瑾蘅重重地吸了下鼻子,强颜对清荷笑着;“走吧,我们也找个地方吃些东西。”
清荷的目光闪烁了下,盯着萧瑾蘅的身后并未回答,而是微微摇头。
萧瑾蘅带着疑虑转身,一眼便看见她心中所思念的那个人逆着人流向她小跑来。
“萧......”余光打量着来来往往的路人,沉照溪迅速换了称呼;“阿蘅,这个给你。”
“给...给.....给我的?”
萧瑾蘅觉得自己大抵是喝醉了,竟然能做出这种狂悖的梦来;可耳边的叫卖声与眼前人头上密布的细汗却那般真实,一切竟都不是梦。
从怀中掏出锦帕有些笨拙地替沉照溪擦过汗后,萧瑾蘅才双手从她的手中接下那个小木盒来。
木盒里放着一条藏青色剑穗,质地不算好,但应该是这些小摊贩中能买到的最好的。
“不系上吗?”见萧瑾蘅呆愣在那,沉照溪以为她是嫌弃这东西过于劣质。
清荷刚想开口道明缘由,便见着萧瑾蘅将剑穗系在剑柄顶端,话到嘴边生生噎住。
“走...走吧沉照溪,前边好像有花灯。”
她的剑向来是为了自保,为了杀人而准备,多余的配饰就是累赘;但这是沉照溪主动送的,累赘便累赘罢。
遇刺
笔轻轻搁在案上,萧瑾蘅将小笺折好,塞在花灯烛底,眉目虔诚。
沉照溪方才瞧着笺上歪歪扭扭辨无可辨的字迹,又见她这副模样,便稍稍向前附耳问道:“你是否.....有些小题大作了。”萧瑾蘅若是需要防备些什么,倒也不必做到如此地步吧......
萧瑾蘅没有回答,而是趁机偏头轻啄了下沉照溪的脸颊。
“你!!!......”她就不该多关心萧瑾蘅的,甚至都不应该给她好脸色看。
沉照溪气鼓鼓地走到河边将花灯放下,全然没注意到萧瑾蘅背在身后的手攥成了拳头。
若不是为了苟且偷生,谁又愿意这般小心谨慎地活着。
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萧瑾蘅上前,蹲在沉照溪身侧,紧紧挨着她把花灯放入水中。
萧瑾蘅虚揽着沉照溪的肩笑道:“有许愿吗?”
“嗯。”
“许了什么?”
沉照溪微微摇头,不着痕迹地萧瑾蘅的手;“不可说。”
“好。”意料之外,萧瑾蘅并没有强迫沉照溪。暖黄的烛火一盏又一盏倒映在她的眼眸深处,连成一片,隔绝尘世喧嚣,萧瑾蘅缓缓起身,对沉照溪伸出了手;“走吗?”
沉照溪的手搭了上去,稍稍错开些她的视线;“嗯。”
两只挨在一起的花灯渐渐飘远,后面那只中,有一张方寸桃花笺缓缓燃尽。笺上墨迹早已干透,边缘的毛边也已卷曲,道是:吾三尺微命,罪孽颇深,不敢贪同卿白首与共;但求卿得偿所愿,太平长安。
萧瑾蘅沉着一张脸兴致不算高,清荷的眼里更是只容得下她一人,沉照溪漫无目的地逛了一阵,被这气氛熬的有些不自在。
她又把萧瑾蘅惹恼了?
“萧....那个.......”沉照溪拽了拽萧瑾蘅的大氅;“要不回吧?”
“回去?”萧瑾蘅有些诧异,不应该啊,沉照溪这么些时日不得自由应当会想再逛会儿的,这才一个时辰不到怎么就想走了;“你若是想多逛会便逛,不必顾及我的。”
萧瑾蘅这般说着,殊不知她的脸色在沉照溪看来又沉了几分,连在后面的清荷都向她投以疑惑的眼神。
“怎的了?怎的都这般看我?”
当沉照溪还在考虑要不要说出缘由的时候,清荷已经率先将她带到一处卖胭脂水粉的摊贩处,指着铜镜道:“您的脸色,很吓人。”
萧瑾蘅看着镜中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当即便明白了问题的原因;“抱歉,我一脸苦相,吓到了你。沉照溪,还想再逛逛吗?”她努力地让自己脸上笑得同以往练习时的那样灿烂。
“你没有。”得来的却是答非所问。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