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霁不在意哼了一声,转头看着外面飘着小雨的天,竟有些雾沉沉的,真是有点影响心情呀。
将近七点,秦谨之坐在餐厅望着外面阴下来的天色,街道外张灯结彩,星星形状的小挂灯一圈又一圈缠绕在翠浓的树枝上。
秦谨之看了眼时间,离七点还差五分钟,温霁比之前约定好的时间迟了近半个小时。他没有跟温霁发消息又或者是打电话询问,就跟石化的雕塑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安静地等着。
等待的时间一针一秒都过于难熬,在离约定时间之前,期盼和惴惴不安同时降临,距离七点越近,越是忐忑不安,那股微妙的不安伴随着希冀,可等过了七点后就只剩下难以言喻的失望。
服务员此时上前走来,轻声问道:“先生,七点了,请问是现在开始上菜吗?”
秦谨之摇了摇头,冷淡的面容上旁人看不清情绪:“再等等。”
秦谨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来回摩挲,略有些迟疑不定。
他没能打出电话,可下一秒温霁仿佛心有灵犀地拨了过来,秦谨之目光微凝,接通后放在耳边。
温霁轻快的声音传来:“不好意思啊,我这里突然有了急事,那边一个开发商正在对我发难呢,我来不了。”
秦谨之沉默片刻后,只说了一个字:“好。”听起来分外大方理解温霁的难处。
可是心里却不由地微微酸了起来,仿佛有人将手探进他的五脏六腑,恶狠狠地捏住那一团烂肉,血肉被揉烂了,快要滴出鲜红的血水来。
温霁站在酒店不远处,耳边还贴着手机,视线里秦谨之失落垂下的神色却又让他不忍心了,心里忿恨的同时也带着心疼。
笨!
自己不打电话,他就准备跟傻瓜一样坐在那里一句话都不问吗?温霁右手探进自己刚做好的头发,拨了几下,心情烦闷的很。
一想到先前秦谨之故意放他鸽子,温霁心里就忍不住的恼火,不过却还是忍不住泛起滋滋的甜,他想到那天晚上在泡澡时秦谨之对他说的喜欢,所以说即使是失忆了,也喜欢他吗。
呜呼。
这么一想,先前的恼怒倒是被这样轻易地抵消了大半。
不对不对。
温霁赶紧让自己清醒过来,重新带着笑朝秦谨之走过去。秦谨之失落的眼神还没来得及藏起来,温霁就一脸凑了过来,明晃晃地出现在秦谨之眼前。
“你”
“骗你的,事情虽急,但是好歹还算是赶完了,不过还是来晚了些。”秦谨之脸上的错愕展露无余,温霁哼笑一声,心想:现在你总该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了吧?
开玩笑总归是开玩笑,温霁还是黏腻地在秦谨之脸颊上亲过一口,将口袋里挑好的礼物递给他,一脸期盼:“快打开看看。”
秦谨之冷峻的脸上总算带了点笑意,很淡,仿佛一闪而过不存在似的。
他将盒子打开,丝绒底下安静躺着一对刻着彼字母的素戒,秦谨之珍重地将刻着自己名字的戒指拾起,心头涌上一股暖流。
秦谨之发愣地盯着戒指看了会,瞳仁里出现一瞬的空白,嘴唇张了张,仿佛不知道要说什么。
温霁坐在沙发上,服务员推着小车将主菜端了上来,温霁笑眯眯地托着下巴,倏地说道:“你之前跟我提过的,你看,我记得很清楚吧。”
秦谨之脸上可以称作为开心的表情还没停留上几秒,就倏地变幻莫测,眨眼间就冷了下来,脸色很不好看的样子。
温霁装作没有看见,自顾自地切着香煎小排,这段话秦谨之当然没有说过,只不过是他随口编造的。
他咬了一口沾着黑胡椒酱汁的小排,眼神时刻盯着秦谨之,他又恢复了温霁常见的姿态和神色,镇静自若,好整以暇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了。
可温霁对秦谨之的表情太清楚了,一分一寸,秦谨之暗色的瞳仁深处还藏着没有化开的痛楚和嫉妒,竟然在这一刻莫名让温霁心虚,居然觉得自己做错了。
两人吃完饭,外面还下着雨倒是没有机会在外面散步了,温霁和秦谨之今晚没有回家,反而去秦谨之订好的酒店房间荒唐了一晚。
早上醒来的温霁真是忍不住破口大骂,看着自己大腿内侧被咬得乱七八糟的牙印,又想起秦谨之昨晚逼着自己说喜欢的场景,顿时气得牙齿紧绷。
真是,就算失忆了,这狗习惯没变的依旧没变。
不过到底要用用什么法子,才能隐晦地提醒秦谨之自己已经看穿了呢?
第33章
秦谨之后来将温霁送的那颗素戒用一条纤细的银链串起,挂在脖颈上。他一贯爱洗手,洁癖倒是快养成强迫症,戴在手指上他不放心,即使谨慎也害怕哪一天疏忽取下忘记拿了。
温霁晚上有事有谈,攒了一堆酒席,忙到晚上十点还没回来。
秦谨之从浴室里出来时,手里拿着的毛巾擦拭湿漉的头发,拿起手机漫不经心看了一眼,消息栏上一条通知信息也没有。
秦谨之望了屏幕半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起那颗贴着滚烫肌肤的戒指。他去客厅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胳膊肘支撑在大腿上,指尖擦着杯沿一副凝神的神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秦谨之最近能够察觉到,自从冬至那天过后,温霁对自己的态度渐渐冷淡起来,换句话来说,就是慢慢感觉不到温霁对他的在乎,事事都仿佛变得敷衍起来。
以前温霁晚上有事要谈,都会跟他发条消息或者打个电话知晓一声,酒喝多了也会撒着娇让秦谨之来接,回家迟了还记得用电话告诉他。
如今他却是连一条消息也等不到了。
秦谨之淡色的薄唇抿紧,胸腔莫名产生出极具钝感的不安,他等了将近一刻钟,终于耐心告罄将电话拨了出去。
嘟声绕过三巡,秦谨之觉得自己仿佛成了被绑在轨道的傀儡,眼看着火车冒着浓浓白烟朝自己的方向驶来而无可奈何。
距离越近,后怕和恐惧就跟腐虫一样往脏器的血管里钻得越深。
“喂。”电话接通的那刻秦谨之恍若从幻境中骤然醒悟,贴着耳廓的手机里是纷乱吵杂的声响,秦谨之还听到不应该会出现在酒席谈事间出现的声音,嘤嘤婉婉的,带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娇态。
听声音的意思似乎在给人倒酒,秦谨之听了莫名的不舒服,他没法说服自己温霁这样是在谈正经事。
“什么时候回来?”秦谨之嗓音里带了点偏雪的冷霜。
温霁用手挡住给自己倒酒的女生,捏起还剩下一点余酒的水杯,放在小巧的鼻尖下嗅了嗅,晕晕乎乎地说道:“过一会吧。”他似乎有点醉糊涂了,“十一点,最迟十一点。”
秦谨之鸦羽般细长的睫毛垂下,“我来接你吧。”说完他起身准备去卧室换下身上的睡袍,可他那句话刚落,便听到温霁因为醉酒而拖长的音调说:“不用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