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行默默照办,没有拖延或者试图抗议的将手伸到我眼前。于是我咔嚓咔嚓两声,将他双手拷了起来。
打量了四周,选了个专门吊人用的装置,把他手铐间的链子拴在挂钩上,绞动一边的滑轮慢慢收紧锁链。元行他顺着我的动作抬起手臂,举高而后慢慢绷直,显露出手臂上结实却不突兀夸张的肌肉。
我一边注意着他的反应一边继续,囚室里安静到只有两个呼吸和铁链的吱吱嘎嘎声。
直到元行的脚跟用力的跷起,只余脚尖小小一部分足以点地分担一下集中在腕上的体重时,我才停下收紧链子的动作,将滑轮锁紧。
扫一眼囚室,边上有一张小桌,我丢一个净尘咒过去清理下,撩起衣襟端坐,隔空拽过一壶茶为自己斟上润润嗓子。
“就算你认了罪随我处置,我也还是想了解下你当年都做了什么的,懂吗?”
元行闻言抬头看了我一眼,点头说:“我懂。”
于是我开始问我的问题。
“听说??族要捉我和李墨,是因为你到幽??那里去告密的缘故?”
“是。”
“那你何时告的密?”
“在元虹对您下手前。”
“你同幽??说了什么?”
“蔓联山上有一只落单的玄狐和一条银蛇。”
我问得飞快,元行答得也很利索。话虽不多,但是音调冷静而平稳,与从前我认识的那个说话总是吞吐犹豫的家伙,几乎判若两人。
“你告知幽??我们的事,于是幽??向??族施压,要你们帮他活捉我和李墨?……可是不幸我记得,元虹是从很久前便往我饮食里面下毒的啊?”
元行沉默了半晌,回答:“元行不知别人的心思。”
好。好。话虽不多,却也称得上善辩――抑或,是擅长抵赖?
我眼神从囚室上已经刑具上掠过,停留在一条长鞭上,放下手中茶杯说:“好吧,别人的想法我不问你,那你说说,拿我给幽??献媚也就罢了,为何你不避讳得罪玄狐?蛇妖中厉害人物不多,亲缘之间关系又淡漠,八成是没谁肯为我出头……可是玄狐那一脉是天生的灵兽,普一出生就抵别的妖怪修炼百年,况且他们重视家族又爱护幼儿……说说看吧,你哪来的胆子招惹他们?”
我一边说,一边慢慢踱到墙边取下墙上的黑色长鞭。握在手里掂掂轻重,甩手挽个花式,将甩得它那一瞬犹如一条黑色长蛇般在空气中舞动和噼啪作响,心里暗自估计着,元行接下来的回答八成会令我很生气。
元行哥哥并不为我的恐吓动作所动,思索了一会儿同我说:“你与李墨一起失踪……我想可以将这事推到你头上。”可是没想到我现在出息了栽赃不了,所以又改了注意?
我的预感果然一如既往的精准,这真是个令人恼火的答案。
“好吧,如若果真如此,那你打得算盘真不错。”我扬手收势,将鞭子缠在自己腕上,走近元行,用鞭子的后端抬起他的下颌继续道,“那么讲讲细节如何,比如……你当年年纪不大,在族中应该也没担当什么重要的职位,又是如何得知我、元虹与李墨相交的呢?”
“我当年刚刚出师,确实只能轮着做些守夜之类的事情,”元行错开眼睛将视线放在我身后,没什么犹豫地说,“但是族长大人不时来找娘,我便听到过些只言片语,后来……我轮值守夜时,曾发现你会去厨房偷些豆腐调料和酒之类的东西,刻意留心注意之下……要知道你们交好,其实不难。”
第55章 江户川?银虺(2)
“我轮值守夜时,曾发现你会去厨房偷些豆腐调料和酒之类的东西,刻意留心注意之下……要知道你们交好,其实不难。”
今日的元行着实不同寻常。低沉了声线说话时,几乎没有了往日他最最独特的那种良善可欺的傻气。差点让我以为他真的是个心机深沉扮猪吃老虎的家伙,还很成功的一直伪装到他被自己同族战友揭穿为止。
不过……现在我算彻底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妖怪了――彻头彻尾的笨蛋。
瞧了眼元行没血色的嘴唇一眼,我转回一旁桌边,将方才的茶杯端在手里加火温热,喝了口试试温度,将剩下的半杯举到他嘴边,轻轻压了压他的下唇。
元行有些疑惑的抬眼望了望我,到底还是启唇饮下了。
我将空了的茶杯在桌上放好,转身出门召唤进驻??族的头号下属扶苏小弟吩咐一番。然后在夜空下站了一小会儿,这才转身走进囚室。
推开锈得不清的铁门时,元行劲瘦的身体深色的皮肤在冥冥灭灭的火光映照下,与这幽暗囚室的背景奇异的不融和与突兀。
我扶着冰冷的铁门,真心觉得元行是个奇怪的家伙――我能很容易的猜到他做了些什么,却总也没办法了解他想了些什么。
搬把椅子在元行身前两步左右的位置,施施然坐下,然后猛地抬手扬起手中的鞭子朝元行抽去。
因为这鞭落下的太过出乎意料,元行下意识的小幅度侧身躲闪了下,虽然马上就反应过来克制住自己的动作,到底还是失了平衡,将身体极大一部分重心压在了头顶的手腕上。
棚顶的铁索不堪重负,发出了痛苦抗议的吱嘎声――元行是个妖怪,不加料的单纯一根锁链,我很担心他再用力些会废掉。
至于那一鞭……他自然是没有避过。鞭子利落的划破空气和元行上衣的前襟,在他胸膛上扫过,之后卷起一大片衣料回到我手中。
红色的鞭痕在鞭子重回我手中后,才慢慢在元行胸膛上浮现出来。这条不短的痕迹一部分重叠上了我刚才用刀尖划破的伤口,空气中因而有了些新鲜的血腥味儿。
作为一个老妖怪,为我的失手感到羞愧。于是站起来走到元行面前,低下头去将流出来的血一点点轻轻舔干净。这期间,元行表现得极为有精神,竭力的左躲右闪未果后,竟然微微颤抖着声调哀求道:“别……别这样……”
他冷静平淡的面具如此容易的被我打破,一下熄灭了我心底焦躁的感觉。仰起头来舔了舔他的嘴唇,我愉快地对他说:“不这样也行,不过下次鞭子下来……记得别动。还有,链子挣开的话,只好请你自己保持这种姿势了哦。”
元行用力向后仰头,用力眨了眨他的眼睛。
“明白了么?”
“嗯……”他鼻音很重的应了一声。
“那么,”我重新坐回椅子上,叠起腿来甩开鞭子,卷回元行一半的袖子,“给我讲讲你当年,都偷听到族长同你娘说了什么吧。”
元行有些反应不过来,垂下头扫扫自己凌乱的上衫,不安地说:“我记不清……大约是抱怨元虹有些任性,随便结交异族……啊……”
最后的一声惊呼起源于说话期间,因为我打断了他前襟襦衣的盘带。
“所以见我去厨房偷零嘴,便好奇怀疑我与元虹是用来款待异族妖怪的?”看来元行哥哥的发散思维果然同我一样强大,“继续讲吧,说说你怎么发觉我去厨房偷嘴的,发现过几次……跟着又是如何刻意留心了解到李墨是只落单的玄狐的。”
元行慌乱的瞥了我手中的碎布一眼,说话的方式变回了我最熟悉的磕磕绊绊式,“我……我守夜时第一次发现少了东西……师父说……说……没关系……守夜的侍卫见到偷零食的小孩……一般是不惊动的……可、可我不是不愿惊动……只是压根没发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