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瞧了一眼再不理会我的鱼群,我也只好把剩在手心里的碎末摆摆干净。将探出水榭横廊的身子收回来,对想我奔来的元虹行注目礼。
“我是来帮你解开锁的!”许是之前跑得急了,更或许是紧张,他光洁的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半跪下身凑近我的手腕。然后又停住了,抬头带着近乎悲哀的恳请将我望着道,“慕秦肖,金蛟马上要来杀你,请再信我一次……”
我瞄了他一眼,将右手递给他。
元虹楞了一下,慌忙低下头去对付我腕上的细链子。四周只有风吹过莲叶的飒飒声,一小滴一小滴的水渍却染湿了我的袖子。
元虹从前并不会这样无声的哭,我仰起头望了会会天边的白云。再低头时,链子果然已经脱离我的手腕,元虹将它扣在自己手腕上。
“你是如何知晓着链子开启的法子的?”我揉了揉手腕,轻轻甩甩手。行动间忽然没有了叮叮咚咚的声响,倒有些不习惯。
元虹仍然低着头,闷闷道:“我灌醉了金蛟的心腹。你快走吧……”
我点点头,想起那句“别以为自己有多聪明……”,不禁在心底对自个儿说,这位金蛟魔君行事果然莫测。
至于自愿代替我当囚徒的元虹弟弟的安危,一时倒也并不令人担忧。
金蛟此时形势困窘,拿他对待我的气度推测,外患之下是不会拿元虹如何的。而外患过后,他也不会有机会秋后算账便是了。想想??族真是个十分感觉敏锐的种族,倒像是海轮上的耗子。
既然此时关心他境遇没甚么实际作用,于是我朝他笑一笑,真挚道:“这次谢谢你!”
元虹猛然抬头,冲口问道:“那你可会原谅我往日之过?”
我在心里掂量一番,本来如我现在这般情况要想逃得出去,不过是仗着前不久修为恰好进展到成婴后期,灵魂可以附在元婴上离开肉体出来逛大街。
实在不成,便兵解了肉身做回人体炸弹出逃,炸掉他金蛟大人大半府邸!至于损失,也不算什么!全当没渡过天劫,做个逍遥自在的散仙,却更合慕某人的心愿。
不过嘛……多亏了元虹,我暂时不用和这具用了百年的肉身说拜拜,再和他计较一百年前的旧事,实在小气了些,说不过去了些。
于是我浅浅一笑应道,“这个自然。你我恩怨,一笔勾销。”
元虹睁大了眼睛。
我朝他潇洒状挥手作别,翻出水榭,手搭一把困了我月余的院墙轻轻一撑,悄无声息地落下,踩上了自由的土地。
院里元虹仿佛说了什么,被风一吹,散得只剩一句“我求的不是……”
元虹弟弟,诚然古人说求仁便可得仁……但这世间事,却并不都如仁德那般想求便求了得了。若果真人人所求皆可如愿,人生至苦,又怎么排得着“求不得”那重重三字?!
第23章 劝君莫装B,装B遭雷劈(1)
仲夏是个我十分喜欢的时节。对现在的身体来说,不会觉得冷又不是酷热,真正恰好。
虽然今年这时节,我委实称得上是这片儿最最见不得光的妖怪一只。
但本着活着一天就不可亏待自己这条不变的人生信条,我找了个头顶有一片小小天光的休眠火山暂住下来。
捡着清出山腹里的石块杂物堆在角落里,撒上白色细沙,从自金蛟大人那里偷出来的乾坤袋里掏出床榻、茶几、饭桌、板凳和花瓶将山洞好好装点起来――我估计金蛟大人是从没机会见过如此没内涵的置物袋的,当初没收到手中时的表情被我错过了,真正可惜!
宅在自己的暂时居所里,唯一需要与外界打交道的,就是每天接受一下足訾的挑拨离间大计进展报告。
足訾也曾质疑过一天一报是否太容易暴露我的行踪。
我回她,放开胆无妨。
最新动向于是每天每天按时飞到我手上。
金蛟与相柳达成协议,割地赔款赔美人――擦汗,这个祸水这是区区在下;
金蛟掳走的美人失踪,相柳派到东山潭的使团被足訾下黑手灭了;
相柳损失了一位得力手下,暴怒,责令金蛟速速给个合理解释;
没见过什么使团的金蛟大人也烦,终于克制不住起了脾气不那么客气的回了话。大意为:我没得解释,我说你手下不是我杀的你不信,我说美人自己跑了你也不信,不信就打吧,不要以为本魔君怕了你;
相柳于是亲自挂帅借道蔓联山,直欲杀将到东山来,切切实实的来个“直捣黄龙”。
相柳动身的那一天,足訾折的歪脖纸鹤上写着,“阿肖,别缩着了,速至!”
我放下符鸟,吃着甜瓜看它自燃成一团蓝色的火焰,又变成灰烬落在白沙上,舔干净手指,走出龟缩十余天的山洞。
相柳与岩朔的对峙地点是蔓联山与东山潭的边界,我顺着足訾特意留下的标记寻到她潜伏的战壕。
她身边只有几十个部下,散开来隐藏得隐秘无比,将兵家贵精不贵多之道发挥了十足。
这位姐姐今天一身火红的战甲,腰悬宝剑,背负长弓,高高挽起比墨还要深上几分的长发,有一种迫人的艳光。
“哇哦。”我细细将她打量一番,在她身边伏下身,由衷赞道,“足訾,今日造型实在成功得无以复加。”
“阿肖!”足訾见到摸过来的我,眼神也是亮了一亮,从身后抽出一把三尺有余、镡长尺余的斩马刀,反手递了过来。
我伸手拖过那长长的、看起来与我身高相差也不足一尺的战刀,瞥瞥足訾示意她解释。
“送你的!别常年只拿把削水果都不够瞧的小刀,打架时兵器从来一面抢一面丢!”足訾爽快而带点兴奋的笑着,“我费心巴利的帮你讨得的,尚未见血开刃,自己起个名字吧!”
我微讶,默默抚摸刀鞘一会儿,觉着自己打从心眼里喜欢这个惊喜。不过起名字素来不是我所长,文雅的嫌弃它酸,不文雅的嫌弃它土。
“非要起名字吗?”
“这个自然!”好吧不就是起个名字么。
许久。
“叫……肖之……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