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这一切和他喜欢的她无关,可他也难过,他的心也会痛,谁又能让帮帮他救救他呢。他那么难受还要强装无事去道歉,就是怕他的话太重会伤了他爱的人。
她看见了他眼底那被封锁的悲哀与傲然,她看出他在容忍压住内心苦闷,他也会这么难过吗?她以为他是没有心的。
可她却看到了,清楚地看到了,看到他那身皮囊下是强硬的一颗心,他甘愿将尊严磨灭,向她低头弯腰屈服。他怕极了,他怕周凌昕会出尔反尔,他怕他会将自己的事到处传播。他死不要紧,但他不能拖累父母,他不能让他们再一次承受无端的谩骂与恶意,绝不能。
“对不起,对不起。”
这一次,她看见他的眼里不再有温柔的爱意,剩下的只有空空荡荡的绝望。
(四十一)
她没有回简淮川的话,而是匆匆回了家里。
周吟疯狂地整理着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她回忆起简淮川的每一句话,一字一句倒放在她的脑海里。在刚刚听来是那么模糊的话语,却在此刻清晰地灌入她耳里,甚至连他停顿的几秒都记得。
“凌昕。”
她在客厅里喊了这么一句,却没转过身,她的身子依然对着那扇门。
“姐,你回来了?”周凌昕见她回来,连声音都带着雀跃。
她低着头,颤抖着问:“你去找简淮川了,是吗?”
“你知道了……”周凌昕很是心虚,压根没敢抬头。
她慌了。她多么希望做出这种事的不是周凌昕,可却偏偏就是他。
“凌昕,你为什么要让他给我道歉?你对他说了什么?他为什么说怕我把他家里的隐私说出去,你做了什么?你告诉我,你说啊!”
那是周吟第一次对周凌昕发火。
周凌昕垂下头,他知道自己心亏,也不觉得委屈,那是他的错,犯了错就该认就该道歉。
周凌昕微张着唇,吞吞吐吐地说着,“姐……我……我查到他爸……是……杀人犯……然后……我骂他了……”
周吟吸了口气,她弯下腰来拍了拍他肩膀,她对这个弟弟是百般疼爱的,家里人护着他宠着他,又怕他无法无天,周吟平时只能对他多加管教。
可她的心从未这么沉重过,从未这样和他说过这些大道理这些心里话,“凌昕,我从来没有骂过你,是因为我知道你有分辨是非的能力,你不会做一些让我们家丢脸的事,你也一直是令我很骄傲的弟弟。但是凌昕,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人的家庭都跟我们一样的,不是所有人的童年都那么幸福美满,我们出生在这样的家庭里,应该感到荣幸啊。可是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人生,如果因为父母就否认他这个人,那我们跟那些坏人又有什么区别?难道他一出生,就是错吗?”
“我知道你心底是不坏的,凌昕,我知道你能听进去,你也清楚你做得不对的,是不是?我知道你心疼我,看我那个样子你心里难过对吗?但是我要跟你说明白,是我喜欢他,跟他没有关系的。我没有跟他表白,也没有让他喜欢我,是我一厢情愿,你不该去找他的麻烦。而且,我喜欢他,我不在乎他的身世背景。不管他有怎么样的过去,我喜欢他,就是喜欢。”
“姐姐不求你什么,但我会去查明事情真相,我会去给他道歉。我相信我爱的人,我相信他不会做出什么不堪的事情。”周吟信他,信他简淮川,信她自己的眼光。
她猜想过很多种可能,猜过简淮川的身世,却没往这方面上想过。杀人犯……杀人犯又怎样?那是他父亲犯下的罪孽,又与他何干?她不懂简淮川的心思,但她爱他,就会给他足够的信任。她相信简淮川所做的一切都有不得已的难处,她不相信简淮川会在自己的父亲是个人渣的情况下还那么紧紧护着他,为了他向她道歉。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就是她看走眼。
她爱的人不必完美,可她相信他是干净完美的。
第十章
我希望读者能认真看我每一个字,因为我都是认认真真写下的。我不想塑造扁平的纸片人,我希望他们都是有血有肉的。谢谢,太困了,晚安。
(四十二)
周吟让周凌昕把陈知屿约出来,她想弄清楚事情真相就只能从他下手,他们的关系绝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陈知屿回消息说他在家里唱K,让周凌昕过来找他,密码是简淮川生日。
两人到了后,礼貌地敲了下门,随后打开了。
陈知屿侧头看去发现周吟也在,他颇感到意外,但也没多说,“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周吟和周凌昕站在一旁,陈知屿示意两人坐下,他坐在他们对面,发问:“说吧,什么事?”
周凌昕低着脸不吭声,周吟满是为难,试图用沉默来占据时间。空调吹出的微微冷气扫在她身上,寒意从脖颈传到小腿钻进她的骨髓,冻得她嘴唇发抖,“陈知屿,我可以问你点问题吗?”
陈知屿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把温度往高了调。即使他忍不了屋里的燥热,他也想维持他绅士的人设。印象里这是周吟第一次还算有礼貌地和他说话,他也赏她面子,“嗯,你先问。”
“你跟简淮川,不只是朋友吧。”
“嗯。”他没否认。
“你可以告诉我,他的身世吗?”周吟抿着唇,满眼恳求地望向他,期盼着他能给出想要的答案。
陈知屿将那根熄灭的烟扔在烟灰缸里,不经意地问她:“为什么这么问?”
他同时又在心里想,简淮川藏得够严实的,他俩好了六年,她居然都不知道这件事。
“因为……因为……”周吟有些别扭,迟迟开不了口。
陈知屿嫌她磨叽,想问她却又被周凌昕插嘴,“因为我骂了他,我骂他爸是杀人犯。”
周凌昕的表情很淡然,他似乎对一切都无所谓,能心平气和接受所有的批评和辱骂。的确,他心里也这么想的,他不该在没了解全面的情况下去对他父亲做出那样的评价。
他该骂。
陈知屿摇着头笑了笑,眼底藏了点冷漠。他不为周凌昕这句话所生气,不只因为他们是朋友,他知道换作任何一个正常人,都无法接受一个杀人犯的儿子在自己亲近的人身边。他能理解,但他不想理解。
“真想知道啊?”
她嗯了一声,冲他点头。
陈知屿说了句像是转移话题的话,“你跟他在一起那么久,应该知道他手上有个疤吧,知道是为什么吗?”
“刀疤?”她质疑地说。
“嗯。”陈知屿开了瓶啤酒,“四年级的时候,我被一群人围着打,是简淮川站出来,替我挨了那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