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不仅是为?了救他?死的,最最重要的是,他?们本来可以都没事?的,是小刘!小刘立功心切,非要往上追,你爹不放心跟了上去,结果就中了埋伏,你爹救他?死了,他?却好好活着,这?是凭什么?

凭什么?

我真是恨呐,心里跟啐了毒似的。

从那之后,他?就着假期,时不时来家里帮忙,挑水砍柴,送吃的送钱,我每次对他?都没有好脸色,不是把东西扔出去,就是对他?破口大骂。

可谁能想到,就算这?样,村里竟然也慢慢有了闲话,可怎么可能呢,你爸刚走,还是因为?他?死的,我不是没心没肺的人。

谁知道后来闲话越传越厉害,连你外公外婆都听见了,跑来问我。你奶奶又一阵夹枪带棒的,我怎么可能会认,当着全?村人的面就说我不可能改嫁,我就是咬着牙也会把你带大,如果非要逼我,我就一头撞死!

小刘之前也找过我,他?说他?对不起你爹,背上担着你爹的命,他?是不会结婚了,免得多一个?人来陪他?担责任,将来把你当唯一的亲生的女儿照顾。

他?说的真心,我也知道他?是个?好人,有责任心,真要是那样的话,肯定会好好照顾你,你上学读书的钱都不用?愁。我私心里是巴不得的,但转念一想,我虽然恨他?间接害死了你爹,可仅仅为?了我们将来过得好,有保障,就让人家不结婚,只供着你一个?,不等于害了人家吗?

所以我发完誓的那天?下午,就找来了小刘,指责他?害得我们不安生,村里还多了流言蜚语,叫他?调远一点,别再露面,免得带累我们的名声,总之说了很多难听的话羞辱他?。

我说的绝情,没想到小刘并不生气,他?看?着粗犷,其实心思细,估摸着是猜到了原因,跪在地上朝我磕了三下头,然后就走了。

再后来的事?,你自?己也知道了。

这?些?年,他?虽然没露过面,可常常写信寄钱。就算我一开?始心里不舒坦,可这?么多年的照顾,就算是救命之恩,那也尽够了。”

余禾这?才清楚里面的原因,她在这?之前有很多猜想,比如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私情,或者别人不知道的感情故事?,可没想到会这?么简单。

仅仅是单纯的责任。

一时间,余禾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何春花和刘光同?,从始至终,坦坦荡荡。@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再见面的不自?在和尴尬,也是因为?背负人命的歉疚,还有当年村子里闲话。

余禾语塞半晌,明亮秋眸抬起,终于道:“娘,您这?些?年不给刘叔叔回信,其实并不止因为?怪他?牵连了爹,还因为?您当初说的太?绝情,事?后回想起来,您自?己心里也过不去那关。”

何春花眼睛一怔,眼角已经泛起细纹,听到余禾这?么说,半晌没说话。

天?边的太?阳渐渐落下,被大山挡住半边光晕,稀薄的阳光落在何春花的半边身子上,仿佛把她变做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矛盾而又纠结。

一边知道刘光同?没错,他?也不是故意害死丈夫的,一边却又承受不了丧夫之痛,想要找一个?人作?为?怨气的宣泄口。

两种情绪在何春花心里撕扯。

在长久的怔楞和沉默中,余禾觉得自?己眼前的仿佛不仅仅是何春花,比起何春花自?己,她身上更多的是枷锁,数之不尽的枷锁,将她自?己死死锁住。

死者难眠,生者难安。

成了解不开?的难。

余禾最终也没有等到何春花的回应,她同?样知道,何春花心里其实早有了答案,但却会一直自?欺欺人下去。

因为?何春花需要一个?精神支柱,除了余禾之外的精神支柱,恨是再好不过的,因为?它可以抵住寒夜里的思念。

余禾去厨房给何春花倒了杯水,什么话都没说。

从那天?之后,刘光同?没有再怎么来过,但是也没走,只是时不时的托警卫员小张来送东西,有时候是余禾喜欢的甜口点心,有时候是女孩子时兴的小玩意。

也不知道刘光同?一个?在部队里待了一辈子的大老粗,是怎么买这?些?小玩意的。

但暂时是相安无事?的,何春花没有再提起任何相关的事?,表现平淡到余禾都以为?她已经完全?释怀了。

可余禾知道没有,如果真的不放在心上,是不会这?样子表现的,她至少?可以大方的当面带着余禾去谢一谢刘师长。

可她从来没有。

连相关的话题也没有主动提过,余禾很难不知道她的想法。

但着也算是心结,就算是余禾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由何春花自?己去想通。

其实以余禾的角度来看?,何春花早应该放下了,她这?样不但刘师长一辈子愧疚,何春花自?己也过得不开?心。

只不过,余禾对何春花的脾气多少?有点了解,这?话她要是真说了,能把何春花气个?仰倒。何春花本质上很传统,是个?疼爱孩子的母亲没错,但同?样不能接受女儿对她的人生指手画脚。

没有办法的余禾,只好把郁气都放在杨怀成身上。

经过休养,杨怀成的身体康复了不少?,理论上是不可以做重活,但是他?都能下地了,就算不好扛锄头,那做点可以坐着干的活总没问题吧?

知青知青,到了乡下不干活都是空的,那不等于白白吃村里的东西吗?

加上上次的批判,尽管最后没有给杨怀成定性,还有刘师长暂时拦着,可是在姚大队长和赤嵩大队大部分?村民们看?来,这?就是一件值得诟病的事?。

风往哪边吹,草往哪边倒,许多村民因为?没有接受过教育,平时看?着还不错,实际上最爱跟风倒,欺负起人来才叫可怕。

于是,杨怀成即便还在养伤,也干起了活。

这?不是清明了吗,刚好农村到了种花生的时候,花生可不是随便买点种子播种就可以的。通常是在去年收获的时候,就会留下一批花生作?为?种子。

而在播种的时候,需要把花生壳剥了,再把花生伴药,扔进田里每个?挖好的坑,再盖上胶水覆膜。

这?也就导致需要剥的花生特别多,不少?妇女除了在田里帮忙,还要现场剥花生。

杨怀成不能下床,那剥花生的活总可以干吧,就这?么安排给了他?。

至于余禾,也不能幸免,被安排了一大袋的花生,等着她剥。

偏偏余禾的手指娇嫩,轻轻摩擦一下,就容易破皮出血,就别提剥花生这?种活了,往往多用?点力?,就容易伤着手,还没剥几颗呢,余禾白皙姣好的指尖就蹭破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