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吓到她。

而疤痕青年原本看着杨怀成被迫低头的样子,脸上挂着放大的笑容,只是眼神依旧阴暗,可当他发现杨怀成在笑时,他脸上的笑容凝滞。

他觉得,这无疑是对他的挑衅。

所以疤痕青年抬手,其他人都安静下来。

他拿起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坏了的鸡蛋,脸上轻蔑一笑,直接就朝杨怀成的身上丢去。

杨怀成连避都没避,更因为他心知肚明,躲得开一个,躲不开全部。

但磕碰的声音,还有粘稠感并没有如期到来。

杨怀成抬眸望去,是余禾,她帮他挡住了,干净的衣服上多了蛋液斑驳的痕迹,甚至传来臭鸡蛋熏人的味道。

余禾的一张小脸绷得死紧,她很怕,手心都在出汗,可她站在杨怀成的面前,挺直腰杆,娇花般柔弱的脸上前所未有的严肃,让人不由得透过美丽的面庞正视她。

她义正言辞,“你们凭什么乱批判人!”

大约是因为余禾漂亮的长相,原本宣读杨怀成恶行的那个白面馒头似的男青年颇为怜香惜玉的解释。

“小姑娘,你不懂,他家里是压迫人民的坏分子,他能是什么好人,都要批评教育,要游行,让他们这群人长长记性,这是为他们、为人民好!”

余禾看起来很勇敢,她甚至没有躲开对方的视线,但藏在裤子下的脚却颤颤的险些站不住,“你们胡说,他家里不是怀人。

他的爷爷还没满十二就上战场了,一路枪林弹雨,打过军阀,打过小日子,立下汗马功劳,是英雄!他的父亲同样勇猛,为了护卫祖国,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数都数不清,脑子里还有块永远也取不出来的弹片,他的叔叔、哥哥,甚至没能从战场上回来,连完整的尸首都没有,只能青山埋骨。

他们一家人都是英雄,你们呢,你们做了什么,有什么资格说他们一家是坏人,口口声声教育他们,敢问他们做了什么危害社会的事情了?”

余禾声若黄莺,嗓音动听,可每一句诘问,声声醒耳,字字扣心,尖锐到没人敢、也没人能回应。

她是那么柔弱,那么爱娇的一个人,连走路的怕磨了脚,多晒一会儿太阳都要喊累,平时却机灵滑头,不肯把自己置入险境半分的,但今时今刻,她虽然害怕,却仍旧勇敢的站了出来。

杨怀成的眼里倒映着余禾将唇抿的发紧,整个人像是面对猎人围捕却仍旧勇敢的小鹿般模样。

在他人生的最低谷,在他不得不陷入泥泞的时候,是这样一个她,挺身而出,豁出一切护住他。

杨怀成知道,他这辈子不再可能离开余禾了。

从前是男人对女人的爱,今后,更甚。

不管余禾将来做了什么,他都不会放手,即便是他的性命,在余禾出现的时候,也已经完完全全属于她。

至死不渝。

和杨怀成以及余禾的心情不同,疤痕青年站了出来,他冷笑道:“小妹妹,你还是太年轻,不懂得这群人的危害。

你看,他多会蛊惑人,让你不顾一切出头。

我告诉你,不管他们以前有什么功劳,都不能掩盖他们思想出现错误,这就该批判,该教育。”

余禾想反驳什么,疤痕青年脸上笑着,眼神却比毒蛇还阴暗,打断她,“够了,这场闹剧够久了,也该回到正轨上,小妹妹,你不让开的话,我可就连你一起教育了。”

他脸上的幅度越笑越大,手直接摸向旁边的石头。

突然,他脸上的笑容不再,眼神阴毒,又快又狠的将石头砸向余禾。

在千钧一发之际,大队部门口传来一声浑厚的怒喝,“住手!”

第 17 章

来人的一声暴喝, 确实?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过去了,但是?扔出去的石头却没有返回来的道理。

它顺着应有的抛物线, 准确的朝着余禾的方向砸去。

余禾接连遭遇意外,还没能反应过来。

而被她护在?身?后的人,全然不顾身?上的伤势,从?余禾身后扶住她的肩膀,将她往旁侧一挪。

这已经是?千钧一发的时刻,杨怀成只来得及护住余禾, 半拳大的石头就那么砸向杨怀成的额角。随着石头的咕咚落下,他的额间也?慢慢流出血迹,蜿蜒而下。

余禾反应过来, 立刻扶住杨怀成,精致的眉眼显露出焦急的神?色,“你还好吗?能不能听见我说话?”

杨怀成抬手摇了摇,短暂的眩晕之后,他重新站稳, 抬头对余禾说, “我没事?。”

而阻止了这一切的男人站在?大队部门口,比起那些穿着军绿色衣服,自己在?帽子上缝星星的青年,男人身?上的军装才能说是?真的。

穿在?男人身?上, 笔挺威武, 和男人比起来, 站在?台上的那些穿军绿色衣服的青年犹如跳梁小丑,孱弱可笑。

男人的肩章两杠四星, 闪耀得很,他虎背熊腰, 目光中的煞气如有实?质,光凭他的一身?气势,就让看戏的村民自发让出一条路。

也?正是?这个时候,他的身?后出现两排武装警卫,各个眼神?清亮,年轻壮硕,气势难当。

不管这些造反青年是?什么路数,为难过多少人,但是?在?真枪实?弹,上过战场的军人面前,所谓的嚣张气势都被压得死死的。

两杠四星的中年男人眼睛往前面一扫就能看出谁是?主事?的人,他大步向前,面容严肃,走到疤痕青年面前也?不停下来,仍旧往前走。

眼看两个人就要碰上,疤痕青年额头沁出豆大的汗珠,咬牙往后退了一步。

穿军装的威严男人才停了下来,他仍旧威武赫赫,一副仿佛才正视疤痕青年的模样,“隔着老远就听见你要批判英雄之后,你要批判谁啊?

啊?!”

他说的并不是?问句,而是?有如实?质的质问,凶赫的让人不敢说话,熊一般高大的身?躯,看起来估计得有一米九几,还算高的疤痕青年在?他面前愣生生矮了一截。

两杠四星的中年男人嗤笑一声,“欺软怕硬的东西。”

男人是?实?打实?从?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杀起人来眼睛都不眨一下,一个含杀气的震慑眼神?,都能叫软骨头尿了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