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览看向吴子显，摇摇头，故作成熟地说：“回去看看吧，别……”

他紧接着顿了顿，像是被人卡住喉咙，吐不出字来。

别……

有些事你清楚地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理智会将答案呈现在你眼前。但你还是会自毁性地选择相反的答案，例如酒精、香烟和爱。

过了很久很久，容览终于压低声音请求道：“……别走，好不好？”

吴子显终于淡淡地笑了。

他说：“好。”

吴子显兑现承诺，两人逛到十点多才分开。期间手机铃声又响了几次，最终归于沉寂，可能是被吴子显按下了静音。

等两人走到秦淮灯会的尽头，人迹渐少，天气转凉，是时候该分别了。

“对了。”

离开前，吴子显突然想起什么。他转过身，看着容览，提醒道：“下次我不教了，你要自己说。”

容览讷讷地点头，仿佛他的脖子只能做这一种动作。

吴子显走后很多天，容览脑子里一直乱糟糟的，像塞了块湿哒哒的海绵，香烟一根接着一根。

他不明白吴子显这么做的理由。

仅仅是为了二人作为“朋友”更亲近？还是有千分之一的可能，对方和自己抱有着相同的感情？

侧卧着刷手机的时候，容览偶然看见了吴子显和柳曼文的剧宣。

是一段很有创意的变装视频，柳曼文坐在椅子上，吴子显慢慢俯身，两人的影子打在墙壁上，逐渐靠近。此时镜头突然拉开，两人变成古装，嫣然是贵族大小姐与青年将军的扮相。

标题为《宿命感天花板》，点开一看，不出意外cp粉们集体嚎叫，夹杂着几位毒唯的恶意敲打。

［影子交叠转古装这个设计是谁想的！宿命轮回感直接拉满！我命令你俩现在就拜堂！！#显文三生三世# ］

［2分17秒吴的手虚扶在柳腰侧没碰到！！这种克制感啊啊啊！建议申遗！！］

［内娱BG终于有救了！！导演听我说：洞房花烛夜戏份请按这个张力拍60分钟谢谢！］

［某女星团队失心疯了？买通稿说“吴子显性张力全靠柳曼文接得住戏”还要脸？《花笺语》单人预告播放量破亿的是谁心里没数？］

［有些腐蟑螂别太好笑，显哥都没给过某人几次好脸，还按头人家是gay？没有柳曼文，还有张曼文、宋曼文，结婚怎么都轮不上你推！一群癫婆！］

容览没有再看第二遍，他把手机放到枕头底下，又起身去阳台抽烟。

明明演唱会结束后，吴子显便会离开Forth了，满打满算不过两个月。为什么临了临了，还要扰得他不得安宁。

容览不喜欢这样陷入不切实际期待的自己。

非常不喜欢。

明明之前已经很平静了。

他不明白，四年，一千四百六十一个日夜，还不够消磨他所有想象？一对上吴子显，为何还是会这样不像话？

和吴子显再见面，已经是十天后。

公司给他们接了个双人广告，由于产品主要面向学生，所以要在教室里拍摄海报。

两人甚至换上了高中校服。

“容老师，老偶像了，怎么今天这么放不开？”张导跟他合作过很多次，关系很不错，所以直接揶揄道。

容览无奈地拽着校服外套说：“你要穿这一身，你也放不开。”

他这个年纪还穿高中校服，搞得像什么奇怪的play一样。

张导没有听他解释，摆摆手说：“我这边先调试镜头，你赶紧适应下。”

眼看着工作人员们忙碌起来，容览被晾在一旁，便不易察觉地偷瞄吴子显。

明明两人上次分手时很愉快，但容览这段时间胡思乱想太多，他看到对方就下意识躲闪目光，于是气氛变得说不清道不明。

吴子显应该也察觉了，却当做不知道。容览不主动搭话，那他也不说。所以当拍摄暂停时，他们之间沉默得可怕。

其实吴子显穿校服很漂亮。

他的袖口挽起，露出一截藕段似的小臂，肌肉纹理细腻流畅。黑色书包歪歪斜斜挂在他右肩，拉链扣上还晃着猫咪挂件。

容览想，要是两人学生时代能在一个班就好了。

他们个子高，座位应该离得近。如果运气好，可能还会做同桌。

男生嘛，下课后一起打篮球是常事，往往打着打着就熟了。他们偶尔一起值日，这大概会是容览一个月里最期待的日子。如果结束的晚，说不定还能结伴走出校门，地上全是桦树叶。

容览放学会跟在他车后边多绕一些路，记下他常去的咖啡店和早点摊。周考卷子发下来先看他的分数，并装作顺路，过去恭维两句。也许会吵架，也许会生闷气，但同学之间总归要和好的……

最重要的是，不论吴子显想与不想，他们起码可以被迫绑在一起三年。朝夕相处，寸步不离。

不像现在，如果吴子显解约离开了，他只能满世界去找。山南海北，天各一方。

忽然，容览注意到吴子显垂眸看着地面，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动过了。

容览忍不住好奇地问：“显哥，在看什么？”

“影子。”吴子显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