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几个侄儿媳妇也少不得是要劝着苗氏:“姑姑,不是我们想要攀龙附凤,可是你瞧那县城里,心术不正冒充你们就算了,还做了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连姑父都没逃脱过去。”

苗氏叹气,只道:“经此一事,他便是想瞒也瞒不住了。”如今哪个还不晓得,这周天宝就是周梨的亲堂兄。

只是可惜,周天宝他没有这个福气啊!如今不知道在哪里给人做昆仑奴呢?一想到这里,苗氏那眼泪就不要钱一般流淌下来。

她嫂子见了,心急如焚,忙擦了手掏出绢子递给她:“好妹子,我说叫你别难过的话,到底是不切实际,只不过如今你两个孩子要指望着你,妹夫找回来了,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呢!千万要振作起来。”

几个侄儿媳妇也跟着劝,只说周大人那里,十分愿意帮顾着他们一家子,叫她千万要往前看,当是好好过日子。

其实苗氏一点都不担心孩子,侄儿媳妇们没说错,周梨那里对于这两个孩子极好,若是自己也出了意外,只怕他们就直接给接到跟前去养着了。

但周天宝终究是自己的男人,孩子的爹,想到他以后变成了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行尸走肉,苗氏到底是忍不住满眼的泪水,心坎上好似有人拿刀子来戳一样疼。

“我只是想不通,他那样的好人,怎么就要遭这个罪啊!老天爷实在是不公平。”

是了,周天宝的好没得说,甚至他们苗家都是靠着周天宝才有了如今,所以听得苗氏这样说,苗大嫂那里也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正说着,只听得门外又热闹起来,然后听得有人来同她说:“三夫人,大人叫您过去,有三爷的消息了。”

第187章

苗氏愣在原地, 回老家有一阵子了,发生的变故又不少,已经叫她忘记了, 人家喊三夫人,正是喊自己。

来人见她站着不动,眼角又带眼泪, 有些担心,便重新叫了一声:“三夫人?”

苗氏这才回过神来,连连应声:“我,我没事,我这就去。”一面忙抬起胳膊,拿袖子把眼泪擦了干净,急忙往堂屋去。

在堂屋里的周梨也有些着急, 担心和惊喜来回在心中交替着, 尤其是见传话的人都去了这么会儿,还不见苗氏来,更是急得站起身来,正走到堂屋门口,终于是见着苗氏身影映入眼帘,“三嫂。”

“阿梨,怎了, 我怎么听说, 是书源爹有消息了?”苗氏有些紧张地看着周梨,深怕这是惊鸿一梦。

周梨连忙笑道:“是啊,才查到, 书源他爹正是前几日被带往城里去。”说来又自责,路上他们遇着了好几辆马车, 当时还以为是哪个行商,也不知那车里装了什么,扎出那样深的车痕来。

谁知晓,那就是送昆仑奴出去的车队,那昆仑奴从药池子里出来后,还要经过今天的缓冲时间,才能听奴隶主的命令下地干活。

而他们这些人着急出货,那些个缓冲时

间就都用来运输了,用几个马车塞满了昆仑奴。

反正现在的昆仑奴在他们眼里也不是人了,所以如同那货物一般挤在里头,但凡有个缝隙也要给填满。

正是如此那马车早就超脱了原本的负重,留下来的车痕也就十分显眼。

当下后悔就这样错过的同时,也急忙拿了那从那桐树村缴获得来的账本翻给她看,指着她瞧:“这些人,将昆仑奴的来路都写得清清楚楚,你瞧这里,便是书源爹的名字了。后头的一串日期,是他们下药池子的浸泡天数,后面是他们被送走的时间。”

现在算起来,怕也到了城里。

只是可惜没有后世那样发达的通讯,不然现在便可以通知城里将这些还没来得及出手到买家手里的昆仑奴给拦截下来。

不过即便是没有这样的快捷信息,周梨也早在发现账本之际,马上就打发人去送信了。

苗氏虽是不认识字,但周天宝几个字还是认识的,一时见着了是热泪盈眶。

虽不知人找回来是什么样子,但有个音讯也好过了杳无音信,如此总算是有个寄托,只盼望着早些回来,成个什么样子也不要紧了。

周梨本意是想叫她高兴些,好歹是得了个消息,但见她反而抱着那账本哭起来,一时也不知自己是不是好心办错了坏事,忙安慰起她。

苗氏也不是那不听劝的,晓得周梨还有许多要紧事情要处理,擦了眼泪便告辞出去。

连忙同自家嫂子侄儿媳妇们分享着。

她们听了,也是满心欢喜,一时只畅谈起来,样样往好的地方说,倒是叫苗氏心中也是得了宽慰。

那周书源也听得了此消息,也是高兴不已,连忙同小妹去说。

而与周天宝一同送出去的,还有镇子上三四个年轻人,这里周梨都各自通知了他们家中,一个个是感激不已。

只是面对他们的感激,周梨却是心中有愧疚,本来这件事情,若是衙门但凡将心思放在老百姓们身上多一点,是绝对不可能发生,更不可能有这么多后续的。

而衙门不作为,甚至还藏有与这些贼人同流合污的蛀虫,到底又是他们朝廷的渎职,将这等心术不正,行为不端的恶人进入了朝廷体系。

也正是如此,周梨和白亦初两人是雷霆手段,一点不含糊,不过是两日,那县里假冒的周家和一应与此事有关的衙门中人,是一个也没有留下,其他们的家产全部没收来充公。

他们不管男女,但凡与此案子有关之人,逐一根据轻重判了下去,第三日就齐刷刷地被送往了本地黑金矿场里。

也是就此地的煤矿上。

只不过这里的煤层所在之处,皆是那河流,所以可以说,他们接下来一年四季,都要在那黑乎乎的河水中劳作了。

且往后年年亦是如此。

话说这八普县的县令其实一开始就觉得此周家非彼周家,但觉得这个周祥生有如此胆量,胆敢冒充周梨家的亲戚,也算得上是一方豪杰的,没准真能干出什么大事来。

因此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想到这接触下来,这周祥生果然是没有叫他失望,不管短短半年里,这周家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且还有周梨亲自题书的匾额。

于是他便也开始相信,心想着周祥生即便不是周家近亲,只怕也是远戚,自此后是真的一点不敢怠慢,但凡与之有关系的事和人也是格外的开恩。

那周祥生也是乘着这一股风,一路让他们周家扶摇直上,成了八普县第一。

但只成为八普县第一,其实他是不甘心的,但是却也不敢往那州府去。

他在这县里冒充周梨的亲属,那是因为此处具他所知晓,认识周家的人都在天灾和战乱中几乎死完了,即便自己说自己是周梨的亲兄长也没人敢怀疑。

但是那州府却不一样,州府里还有周梨以前留下的不少店铺,听说如今仍旧正常经营着,可见那州府里见过周梨,晓得她家情况的人并不少。

所以他即便是有心,也没有那个胆子去往州府,只在这县里作威作福罢了。

可人,谎话说多了,有朝一日自己都会觉得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