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人,并不知道老太太在扫视了他们这么一眼后,心里竟然产生了那样大的野心,只是听到林浩远的队伍终于有了音讯,便都松了一口气。

只要林浩远来了,仪式很快就开始,那样他们也能早点回去,而不是冒着大雪站在这风雪地里。

而林浩远即将到城的消息,也将老太太险些被药死的突发事件给压了下去,大家都暂且松了一口气。

朱彤云一样放了心,这林浩远回来了,也就意味着自己的夫君也回来了,若到时候真是运气不好留下了什么线索,但也不要紧,夫君一定会替自己清扫干净的。

因此也没有过多担忧,反而是第一次期盼着这林浩远早些回来。

只是等啊等的,大雪越来越大了,替他们这些林家人撑伞的丫鬟不停地将上面的积雪给抖落,但不多时伞顶上又堆满了积雪,让那本身就不坚固的伞骨有些岌岌可危。

原本安静的院坝里,便开始发出了疑惑声和低微的埋怨声:“怎么还不来啊?”

算着刚才说在城墙上已经看到的时间到如今,怕是从城里到林家两个来回都足矣了。

老太君也着急了起来,打发人去看,她纵使脚下踩着火箱子,可眼下也觉得脚冻得有些发麻发冷了。

她自己都觉得冷,更不要说那些个站在雪地里的众人了,更何况朱彤云还大着肚子。

朱彤云早就已经站不住了,但是为了不叫大家对自己挑三拣四,到时候牵连林子桐,所以她忍了下来。

只是她的心纵使坚韧,但身体的状况跟不上也没法子。她明显也是过大的期待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以至于忽然觉得肚子朝下坠痛的时候,她着急了起来。

身边的丫鬟察觉到她的脸色忽然变得苍白如纸,忙扶着她。

如此一来,自然是顾及不到伞了。

随着伞落地,旁边的众人也发现了朱彤云的异样,不免也都着急了起来,有人则急忙朝老太太那里喊:“二少夫人好像有小产的迹象了。”

老太君一听,第一反应并不是关心朱彤云的身体状况如何?而是骂道:“好个娇生惯养的,这点苦头都受不得,试想当年我怀着远儿他姑姑是时,还在雪地里站了两日呢!”

满是嫌弃地责骂完了,她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来,连忙叫道:“快快,快将她送出去,别叫她这里见血。”这孕妇的血最脏了,又十分不祥,可别惊动了祖宗们。

或是给林家招来祸事!

朱彤云这个时候是真真切切觉得小腹朝下的剧烈坠痛中,还像是有数把刀刃在肚子里翻江倒海一般,疼得她满头的冷汗,四肢酸软。

所以即便听到了老太君的话,此刻也只能咬紧牙关,已经是没有什么力气去反驳了。只是这天大的仇恨,她却是给记在了心里头。

很快,她就叫几个身材强壮的婆子给抬出了院子,送回她和林子桐居住的小院,丫鬟也忙去请大夫。

而祠堂门口,并未因为她而影响半分,除了老太君叫人又去佛堂取香灰来,撒在了刚才朱彤云站过的地方后,一切皆如常。

只不过经过了这番骚乱后,众人对待着这老太君,心中的怨言自然是更多了些。

尤其是那些个女眷,心想朱彤云身份本就不一般,好歹是个朝廷命官,且还是二爷的媳妇,却都是如此待遇,那以后若是轮着了他们,哪里还会有什么好下场?

因此一个个都想着,怎么也不可能在这寒冬腊月里大肚子了。

她们可受不得这份苦楚和这份窝囊气。

老太君并未觉得自己此举哪里不对,她不是已经让人将朱彤云带下去了么?而且她这么做都是为了叫祖宗们高兴罢了。

因此并未在此事上多想,只翘首盼望着林浩远快些来。

终于又有人来禀:“队伍进城了。”

老太君一听,心生欢喜,想着既然已经进城了,那到府里也是几步路的功夫了,连忙叫人开始将提前准备好的祭品一一都拿过来,又将那香火蜡烛都给点燃。

只是做好了这一切,仍旧不见林浩远归来,她纵然是定性再怎么好,也不耐烦起来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莫不是那左家丫头缠着远儿给耽误了?”好个不知轻重的东西。

但她并未骂左云薇和林浩远,而是骂起了林子桐:“远儿年纪还小,不懂得这祭祖之事如何重要,难道他心中还没分寸么?竟然任由他们两个年轻人胡闹,若是耽搁了,饶不得他!”

林子桐又背了一个锅。

大家已经习以为常了,老太君的偏心,就是嫡系的专权罢了。

也只能在心中替林子桐不服。

大队的人马,的确是已经进城了,各家的人也都纷纷回去,只不过早前就在城外的时候就已经打过了招呼,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个人心中都有数。

周梨又在那马车里,所以并未有人察觉出异样来。

以为那马车里头是林浩远和左云薇,却不知他两个就在队伍后面的囚车里,只不过浑身脏兮兮不说,且满脸的污垢,如今囚车上又堆满了积雪,他们的脑袋几乎都要被积雪给完全淹没了,哪个能认出他们谁是谁?

若是两人的嘴巴没被堵住也就罢了,可是嘴巴又偏都叫人给堵住了。

而那赵立和乾三,两人进了城后,也是如同在三姑县一般,兵分两路。

只不过乾三这一次带去城东找那林子桐所说的证据,也就带了二十来人罢了。

余下的,则继续由赵立带着,先是不动声色地打发人去衙门,将衙门里该抓该捆的都给捆了,然后才去围着林家。

周梨一直没有下马车,所以章玄龄回来与她禀报:“回大人的话,那衙门里一共抓捕从林家犯四十五名,另外涉罪的衙役捕头若干等,如今都暂时关在衙门里。”

“赵立那边呢?”周梨问,一手挑起车帘,大雪未停歇,大家身上都堆满了积雪,一个个仿若那移动的白影一般。

“如林子桐所言,今日林家祭祖,但凡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如今都聚集在林家,剩余的那些个喽啰,倒也不打紧。”章玄龄回着,觉得真是老天爷都在帮业州。

虽然这

林子桐行事如今到底叫章玄龄觉得诡异,他见过报恩的,有献身有献财物的。

却是实在没有见过哪个是以身犯罪来报恩的。

想到他也是在短短些许年里,将这业州盘根结错的权贵之家都毁于一旦,所有的毒瘤汇集于他林家。

此举的确是大大方便了周梨这一次的行动,但他这行为举止,还是叫章玄龄觉得有些病态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