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只见她不言语,身后那个看起来文俊的小子就知道提笔飞快地写着什么。

便都将目光聚集到她手里的金牌上面去。

几个加起来将近四五百岁的老人,面面相觑一回,最终目光都落在老焦叔和村长身上,一面急促地问道:“这,这是个什么东西?上头有字,写了啥?”他们不识字啊。

老焦叔和村长两人眼睛瞪如铜铃一般大小,但仿佛还是看不清楚一般,他们俩又凑近了一些,两张脸几乎都要贴在牌子上时,两人双腿忽然一颤,‘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满脸大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他几人见此,愣了一愣,虽不知周梨手里金灿灿的牌子到底是什么?但见着村长和年轻时候上过战场,有见识的老焦叔都跪下喊万岁了。

也都齐齐想效仿,一面争相去观摩那金牌子。

只不过这时候周梨却已经将牌子收起来了,“此番本官代天子微服巡游,所到之处,皆如天子亲临!如此,敢问本官可有权力将这七岔岩山贼团伙留在村中?可又有资格审判那林浩远包庇匪贼?”

第168章

这次大家是没有一点犹豫, 尤其是村长和老焦叔,声音更是颤抖不已,“有有有有!”

一连好几个有, 却也无法平息他们心中的巨大震撼。

皇帝亲临!这是代表皇帝亲临啊!别说那林浩远只是一个本地世家的知州罢了,他就是什么皇亲国戚,这会儿也不怕他了。

不过兴奋之余, 老焦叔倒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好奇,想着既然这李姑娘都将金牌拿出来了,便趁机问道:“敢问李姑娘,你队伍里那些个护卫,可是甲字军?”

他的话,难免是叫周梨对他高看一眼,眉头微扬, “老先生见过甲字军?”

老焦叔更为兴奋了, “小老儿年轻时候上过战场,有幸见过甲字军!”此时此刻,虽没得到周梨的答案,但他心中已经是有数了,其心情之激动,实在是难以言喻。

周梨闻言,听得他年轻时候见过甲字军, 那该是霍轻舟鼎盛时期了, 正是在边境对抗辽北贼寇之时。

而这老焦叔见过甲字军,可见

当时也在边境上,一时对他也是肃然敬起, 只走到跟前弯腰亲自将他扶起,“原来老先生曾经也是保卫家国的将士。”

“不敢当不敢当, 小老儿当时在那伙头军里,并没有真正上过战场。”这是老焦叔的遗憾,未曾亲身参与,只曾远观过。

为此,不免是有些觉得不好意思,承受不起周梨这个钦差大臣的掺扶。

这时候却听周梨说,“那老先生就更厉害了,据我说知,伙头军中人个个皆非寻常之辈,尤其是经常急行军,你们同别的将士相比,除了要带自己的日常行礼之外,还要将厨房里的一切家伙什都给背上,且速度也不比那轻装上路的要慢。”

老焦叔闻言,眼睛里顿时多了几分光彩,没想到他们这种从来都被人诟病的伙头军,有朝一日竟然能得到夸赞。

不过周梨所言的确不假。

所以老焦叔一时也是心生出几丝自豪来:“多谢李大人,这许多年了,还是头一次听人夸赞。不过李大人所言的确不假,我们伙头军里,个个身强力壮,其力气之大非同寻常人能比得了。”

只是可惜现在自己年迈,不然必定是要给周梨比划一场。

周梨听得他唤自己李大人,方想起自我介绍来:“抱歉,昨日原本只打算在此留宿一夜,没想到正好遇到着七岔岩的匪贼。”说罢,只拱手行礼:“在下金商馆周梨。”

不管是金商馆,或是周梨,这两个密切紧联的名字,都已经传遍了后虞疆土。

此刻不管是老焦叔和村长,还是在场的其他村长管事,皆是愣住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见到这个传说中的人物,如今后虞的许多新政都与她脱不了干系。

而且现在他们不但是见到了,周梨还亲自为他们主持公道,这等殊荣,只叫人恨不得立即奔走告知亲朋好友去。

周梨见他们一个个又重新跪下,连忙道:“各位快请起,我还有一事相求。”

几人陆陆续续起来,“大人严重,小老儿等可不敢当,还请大人吩咐。”

“还望诸位暂时帮忙隐瞒我的身份,不然人多嘴杂,若是传开了,我怕那林浩远来时,我便见不得他的真面目了。”

众人一听,正是这个道理,连连答应,只说便是家中最亲近的人也会瞒着。

这重要性他们是知道的,若是那林浩远知道周梨在此,怕摆出来的就是另外一张脸面了。

“多谢了。”周梨朝他几人又一礼。

几人如今知道了周梨的身份,如何敢受礼?又赶紧拜回去。

不想这一拜,老焦叔忽然就留意到了旁边奋笔疾书的章玄龄,“这位大人是在?”

“这位章大人,乃我的随从文书,记载一路所发生之事。”周梨解释着。

老焦叔几人一听,立即便问:“那方才一幕,也要记下来?”好像看这章大人,就一直未曾停过笔。

周梨颔首。

不想这几个老人忽然激动起来,一下全都围到了章玄龄身边,压不住满身的兴奋问道:“章大人,你怎么写我小老儿的?”

又有人后悔,“早知如此,今日我该将过年的新衣裳穿上才是。”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瞬间是将章玄龄团团围住。村长也后悔今天头发都没梳就来了。

他们这样紧围着,一时也是叫章玄龄有些展不开手臂,抬头望着一张张殷切又激动的面容,无奈苦笑:“各位,不用在意这些细节,而且这样正好,各位的形象我记载起来也是鲜明十分好分辨。”

大家松了口气,但是随后又担心,刚才有没有说粗话等等?

周梨却是想起一事来,只向老焦叔问道:“老先生,你既是早年的老兵,可是去地方衙门做过登记?”

说起此事来,老焦叔就十分激动,“大人啊,你说这人分明都是一张嘴两只眼睛,怎么就天差地别呢?咱这知州大人是个衣冠禽兽,但咱们这三姑县本地的杭县令却是个极好的人,早前得知我以前上过战场,是到处帮我找证明,叫小老儿我一年还能得朝廷一两多的抚恤银。”

一两多说多不多,可说少也不少,而且登记上去了,这是白得来的。

他怎么可能不欢喜?除此之外,家中在余下的其他政策上,都有优待。比如那税赋,他们这种军户之家,即便如今户籍不在了,但只要上过战场的人还在,又有证据证明,就能减税。

周梨闻言,倒是松了口气,可见这朝廷命官,也不全然都是那一丘之貉,以民为本的仍旧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