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秀珠见了她,却是惊喜不已,上来一把只将给的手握着,就往那溪边小亭走去,“我还打算叫人去寻你呢!”

周梨就这样被她给拉到了小亭里按着肩膀坐下,又见她从随身携带的那挎包里拿出不少果子出来,递了一个给周梨,就直接问道:“你和阿初如何想的?这如今阿初也不似从前那样忙碌了,你们得了空,到底是坐下来好好商议一下这婚事。”

“额,这个不着急吧?”反正周梨觉得,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了。

但周秀珠急了:“怎么不着急?你这个做小姨的还不嫁人,你叫若素怎么说人家?”

“姐,若素才多大,你是不是想太远了?”这下换周梨着急了。

不过得来的是周秀珠一记眼刀:“小?你自己扒着手指头算,她左右也不过是小你四五岁罢了。眼下已经及笄了,我虽是肯叫她去那书院里做个小先生,教姑娘们读书识字,但回了家里,她仍旧是一个人,连个知冷知热的说话人都没有。你快些成了婚,我也好给她相看人家。”

周梨到底是有些震惊的,毕竟若素在她眼里,始终都是那个小姑娘,怎么自己这回芦州一趟,她就及笄,还要相看人家了。

但十五岁还是太小,也就道;“咱们这一大家子,怎么就没有个说话的人了?何况姐姐你这么多年不也一样过日子,怎么就觉得若素非得要嫁人?”

她也就随口一说,然周秀珠始终是做母亲的人了,听了这话一时也是没好气,“你说什么胡话?那哪里能一样,我能过日子,那是我身下有姐弟两个,若素还是个姑娘家呢!”

周梨知觉自己一时口快说错了话,只忙道歉:“是要找人家,但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的,何况小韩姐夫不也说了么?女人家生娃儿应当要晚些才好,二十岁骨头都还有可能再生长呢!这小小年纪就成了婚,少不得是要生孩子的,姐姐你难道是忍心咱们若素还是个孩子就要做母亲?还要承担这骨头变形之苦?”

果然,这话是奏效的。韩知意是大夫,这方面的话自然是没有差错,周秀珠是信的。而且自己当年嫁到许家,头一年成婚就有了若素,的确生了孩子后,体态是出了大变化,便是这胯骨似乎也宽了不少,如今有了些年纪,到底是叫身上不舒坦。

于是便微叹了口气,“我知晓你这个做小姨的,是为了若素好,可是她已是及笄,若不相看人家,我也怕人在背后嚼舌根。”

“怕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更何况现在咱们本地女子皆是出去做事情,这有事情在手里,成婚的事情自然而然是会被耽误一些,到时候那就普遍晚成婚了,便是长了个几尺舌头的长舌妇,到时候也是说不过来了。”

周秀珠被她这话说得笑了一回,“叫你又胡说,不过你到底是抓紧,我瞧阿初倒是比你心急,你说你一处的筋,是不是都分到别处去了?”

周梨可不愿意她再继续说自己的婚事,因此也是十分不厚道地祸水东引,“姐姐与其担忧我,倒不如想想表哥那头,他如今也是二十六七的人了,身边连个女人都没有。”

这个事情,周秀珠又如何没有放在心上呢?只不过如今晓得了杜仪的身份特殊,她也不敢乱来,生怕自己相来的人,配不得他。

因此听了周梨提起,眉头间的愁眉浓雾更是多了,“我如何不希望他成婚有个一儿半女?”即便不是姑姑的亲生儿子,但又和亲生儿子有什么区别?自己也是巴不得他有个女人在身边照顾不说,生个一儿半女来也好啊。

想到这里,反而只朝周梨问道:“我比不得你,整日就也是认识幼儿馆那些个人,你却不同,这城里城外,但凡有些脸面的人家,都和你来往,你倒是与他寻个可靠的姑娘来。”

周梨连忙给拒绝了,“这事儿我可做不得,天生不是吃红娘饭的人。”

“你不替他相,那要怎么办?难道叫他一辈子就这样了不是?你看他如今整日比阿初还忙,这样下去,你要指望他自己娶媳妇,怕是我闭眼都看不到。”周秀珠越说越是急,又说要去找杜屏儿作商议。

周梨巴不得她快去,“找屏儿姐好,屏儿姐也十分挂记这一样事情,正巧现在还早呢!姐姐你快些过去,若是晚了,我喊香附去接你。”

周秀珠还真叫她给说动了,立马站起身来作势要走,听得周梨说要叫香附接自己,连连摆手:“不必,我若是晚了,那头叫你韩姐夫的徒弟送就是,不要喊香附跑了,这两日她也累得很。”

说罢,人也是急匆匆就去了。

周梨松了一口气,又见着夕阳斜落,却是一朵乌云从南边飘来,一会儿便将那太阳给挡住,乌云上也镶嵌了一层金边。

她就坐在这亭子里瞧了一会,却发现那乌云是越来越多,竟然是顷刻间就将整个西边的天空给遮挡的黑漆漆的,竟是有夜幕之势了。

与东边还是白昼正好是鲜明对比。

这是要来大雨了,也不知道小苍山下面的谷子收得如何了?可惜这离得又有些距离,不然还能自己赶车去瞧一回。

正想着,只见殷十三娘从外匆匆进来,见了周梨忙道:“姑娘叫我好找。”

“怎么了?”周梨见她神色急促,颇为担心是什么要紧事情。

殷十三娘抬着手臂指着西边逐渐压过来的乌云,“太常属的第五先生从昨夜观天象到下午酉时三刻,推算出了今日入夜后要来暴雨,此前和几个在县里的老寨主们商议,他们占卜得来,也说这一场暴雨来势汹汹,这会儿已是上报给了杜公子,萧十策的火羽卫如今在街上,叫摊位也要赶紧收起来。”

周梨这会儿也不必抬头看天空的乌云到哪里了,因为这天色已经越来越暗,不过是殷十三娘说话这功夫,自己瞧她都变成模糊黑影。

于是当下也是忙起身,“这样凶?河面的船只叫停了没?”

殷十三娘跟在她后面,在家里的阿荣见了,急忙追着送了灯笼出来给她两个:“姑娘你们小心些,我去把窗户都关紧实些。”

周梨应了,叮嘱着她一个人在家里也仔细。一出了门就直接往隔壁衙门里钻进去,得知杜仪已经让人去清唛河边上,松了一口气。

街上的摊贩已经有火羽卫的人去帮忙跟着收拾,倒是不打紧,书院里的学生也是住宿的,唯独是那幼儿馆里,孩子们每日都要家中来接送,这个时候要来暴雨了,大家都正在忙碌,如何能腾出人手来?

于是这里和杜仪说了几句,便将白亦初那赏罚司的人给借走了。

她本来是要管小狮子的净城司借人的,哪里晓得小狮子见天气不对劲,只叫手底下的人提前将今日的垃圾处理了,就怕暴雨来将垃圾箩都打翻了,那到时候水一冲,这些个垃圾随波逐流,少不得是将那沟渠给堵住了,到时候小溪流里怕也要遭殃。

那小溪流里干干净净的好,大家可都要吃里面的鱼虾呢!

所以小狮子如今比周梨还要忙碌呢!

而路政司里,原来就是挈炆和商连城还有柳相惜三人管着,毕竟修桥铺路的事情不小,且范围又覆盖了整个屛玉县的大小道路与河流。

但现在柳相惜远在外州府,所以即便商连城要管着一线峡那边的卤水塘,但如果挈炆不在这县里,去了南眉河边上的话,他也会回来。

还给时候,也比谁都要忙。

正是这般,周梨才从白亦初的赏罚司里借人。只是白亦初这会儿也不在县里,下午就叫奇兰镇那边的人请过去了,不免是叫周梨有些担心起来,他们在这半路上遇着暴雨,可如何是好?

但事情繁多,刚出衙门本还心悬着,却迎面见了满脸汗水的香附,“姑娘在正好,幼儿馆那头商议着,先将孩子给各家送去。”免得一会儿暴雨来了,孩子们被迫留下。

那些孩子到底都太小,白日里尚且还好,到了晚上不见爹娘的,如何能睡觉?指不定要从黑夜哭到白昼去呢!

但是幼儿馆里的马车明显是不够使,便打发了香附骑马来衙门求救。

周梨叫她一喊,“我正要带人过去,你们这主意好,给人送到家里去,各条街道一会儿都安排几辆马车,都插上幼儿馆的旗子,如此孩童们的长辈遇着了送孩子的马车,人传人的,各家就自然晓得今日不必专门跑一趟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也是忙上了马车,与香附一同去幼儿馆里。

这样忙碌起来,如何还顾得上想白亦初?等到了那幼儿馆里,果然因今儿要来暴雨,天黑得太早,导致孩子们以为都天黑了,不见长辈来接,有的已是急得哇哇大哭,哄都哄不过来。

也万幸他们来入馆的时候,都是填些了家中地址的,如今是按照孩童地址分别将他们抱到各条街上的马车,然后趁着这暴雨还没来,便给一一送家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