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跪在她身后,攥她的腰,重邸,凑到她耳畔,嗓音低沉:“白日里在马背上就?想这样对你了。”
施晏微在他怀中累到睡着,次日晨起后,身侧却不见他的身影,身上清清爽爽的话,应是他昨夜替她清理的。
用过早膳,宋珩下了朝,沈镜安也被人带至大?业殿。
舅甥二人见了面,皆红了眼框。
施晏微扶他坐下,仔细打量着他,五年不见,倒像是过了五十?年似的。
他的额上和眼尾添了几道皱纹,再?不像八年前初见他时?那样意气风发?了。
“阿舅可还安好?”施晏微几乎是忍着泪意问出这句话。
沈镜安道:“安好,二娘莫要多心。”
“珍珍去进学了,待到晌午,阿舅便?可见到她了。令仪此刻就?在偏殿,阿奴也在。阿奴他...”
施晏微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向他介绍宋明廷。
“阿奴是你和他的孩子吧?”沈镜安问。
施晏微眸色微沉,点了点头。
沈镜安沉吟片刻,徐徐开口:“既然是二娘的孩子,待会儿我也该去瞧瞧他。”
话毕,屋中陷入一片长久的沉默之中。
施晏微思量再?三,终是将李令仪欲要离开洛阳去西域游历经商的事告知于他。
“阿舅对她若还有意,不想让自?己?将来后悔,此番便?是最后的机会。她这一走,阿舅此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到她,横竖也不会有更坏的结果了,阿舅何妨试着向她坦白你的心意。”
沈镜安静静听她说完,想了许久,收拢手指,轻轻握成拳,低低道出一个好字。
偏殿中,李令仪正陪宋明廷玩石头剪刀布。
施晏微与沈镜安一前一后地迈进殿中,令宫人退下,她自?牵起宋明廷的小手,一同出了偏殿。
数年不见,她的相貌瞧着似乎并未发?生太多变化,而他却是沧桑不少。
沈镜安颇有几分局促不安地往她对面的位置坐下,低低唤了她一声公主。
离宫(正文完)
李令仪与沈镜安相识多年, 每每与他相处时,只觉得轻松恬淡、心静气和。
“数年不见,你我皆已是不惑之年。如今魏国国破, 你不再是武安侯, 前?朝覆灭多年,我也早不是什么宣城公主, 往后你只随音娘唤我令仪就好。”
沈镜安藏于袖中的两手轻轻攥住衣料,一颗心跳动得越发厉害,紧张到手心出汗,试着低低唤了她一声“令仪”。
李令仪冲他璀然一笑,一双莹润柔和的杏眼看向他, 轻轻哎一声。
“你可是有什么话想要与我说?”李令仪瞧出他今日?的情绪和神情有些不对, 垂眸去?看他那握成拳的手,温声问道。
沈镜安扭捏着, 甚至不敢抬眼去?看她的眼睛,手指收得更拢,汗水沾湿衣料, 暗暗为自己打气, 片刻后,徐徐张唇:“我听二娘说, 你欲要往西域去?。我这人虽没什么经商的头脑, 口?才?也算不得好, 可我有的是气力和功夫,可以保护你的。令仪如果不, 嫌弃我, 我想...”
话到这个份上,李令仪自然能听出他待自己的心意?, 她此生虽不欲嫁人,却也不免感到动容,想起他在这十几年来为她所做的一切,竟也有些微微的紧张发汗。
“你想做何?”李令仪维持着面上的从?容,沉静问道。
沈镜安不觉间?红了脸,心脏似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鼓起勇气抬眸看她,直视她的双眼,发自真心地道:“我想与你同去?,陪伴你,保护你,照顾你。我不会有任何越矩无礼的行为,你只需将我视为护你周全的侍从?即可。你若是觉得不习惯男郎离你太近,我也可以远远地跟着你。”
他的口?中并未道出喜欢二字,可字字句句却又无一处不彰显着他埋在心底多年的沉沉爱意?。
李令仪没办法?去?漠视这样一份真挚的感情,却也无法?向他承诺什么,沉默良久后,只沉声说道:“我此生都不会嫁人,更遑论生育。我向往无拘无束的生活,只想做自己喜欢的事?,再难匀出心思去?想旁的事?。即便你与我同去?西域,默默付出,我也未必会对你产生一丝一毫的男女之情...”
沈镜安听她说到此处,几乎是毫不犹豫地摇头,表示自己绝无要她回报什么的意?思,真心实?意?地道:“我不在意?你喜不喜欢我,也不在意?你心里有没有我的位置,我只想陪在你身边,看着你,只要能在身边,我什么都可以。”
即便她不给他半分爱的回应和希望,他的回答却还是这般果决坚定。李令仪显是没有想到他的喜欢和爱会这样纯粹,竟能为她做到这般地步。
终究是不忍耽搁了他,李令仪眸色微沉,语气平平地道:“你的心意?我知了。”
“音娘如今是赵国的皇后,你是她的阿舅,宋珩必不会亏待了你,你尚还身强体壮,自可娶妻生子,享天伦之乐,实?在不必在我身上白费功夫,为我做到如此。”
沈镜安静静听她说完,目光益发坚定,“沈某并无家业,无甚可继承的,无需繁育子嗣。男女婚嫁,也不是人生在世一定要去?做的事?。沈某既然选择了此路,必定无怨无悔,只盼令仪莫要嫌我,许我与你同去?。”
殿外忽而吹起一阵风来,那风儿透过窗子吹了进来,拂动他二人的衣摆,送来夏花的清香,沈镜安嗅着那些花香,心脏狂跳不止,紧张到了极点,强迫自己镇定一些,默默等待她的答案。
一息又一息,时间?的流逝好似变得极为缓慢,沈镜安攥着衣料的手紧了松,松了又紧,如此循环往复不知多少回后,耳畔响起熟悉的声调,她只道出一个“好”字来。
李令仪答应他前?,在心中纠结许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分析利弊、得出论断的,只觉得她在说出好字的时候,心情极为放松。
这一瞬,沈镜安高兴到跟个孩童似的,似乎任何语言都无法?表达内心的喜悦,努力让自己平复下来,面上的喜悦却是怎么掩藏不住分毫,兴奋到有些语无伦次,“谢,令仪,谢谢你。”
他笑得那样阳光灿烂,李令仪也跟着生出一抹淡淡的喜悦,浅笑着道:“你既要与我和望晴同去?,通关?文牒上怕就要写你我三人的名字了,只是不知要多少日?才?能办下来。音娘那处,你可定要提前?说与她知晓,莫要让她着急忙慌地来送行。”
沈镜安听了,忙不迭点头应下,想到自己如今囊中空空,又是一阵窘迫。
然,他心中所忧,宋珩一早就替他想到了,特意?命人将他在汴州和杭州的田宅契书都好好收着的,金银钱物亦未动一分,且还添了好些。
宋珩给沈镜安安排的住处离大业殿不远,不行小半刻钟可至,临近晌午时分,宫人特来询问他二人午膳要用什么菜。
沈镜安让她先点了,他才?又点两道她喜欢的菜。
晌午,施晏微与他们在一处用膳。
宋明廷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自己盛饭。
施晏微从?来不让宫人伺候吃饭,今日?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