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红龙舟比她想象中有章法些,至少没有刚起程就划得东歪西斜,她仔细比对着粉红龙舟与周围船只,眼见他们以星速落在群船最后,不觉好笑。
方才个个儿气焰嚣张,嚷着要拔头筹,这会儿恐怕气焰不再只剩气怄了。
正暗自揶揄,身后来人叫她声:“贺姑娘好。”
看将去,正是城南的小乞儿,今日端午,他倒也濯了发洗了脸面,只是衣裳不哪般干净。
“甚么事?”
“下头有位公子愿花一两白银与姑娘换个位置,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令约为这阔绰举动咋舌,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高台下,见一位惨绿少年正端端凝视着河面,看似对观舟兴味浓厚。
“公子还说,若是二位姑娘想在一处,二两白银也可。”
这话倒将郁菀的注意转了来,只见她听后一笑:“这生意做来不亏,只可惜我们这位置也是盛了别人的情才得来,不便应下,你只再去别处问问。”
小乞儿闻言,知她们无意于天上掉宝贝的事,掉头离开。
这一茬过去,回头再看宛水上境况时,粉红龙舟已落后好长一截,穷追不舍到最后也没能赶上前边的龙船。
本以为依封妧的好强脾性,输得如此凄惨回来时定会气哼哼的,结果却出人意料,封妧不但高高兴兴回来,还兴高采烈拽着她们去吃茶。
今日河畔搭起许多茶篷酒篷,卖食物的,卖果子的比比皆是,看舟游玩之人多坐来边上歇息。
封妧事先教人约好六人坐的地方,本是要同霍沉他们坐的,孰料今日“旁生枝节”,多出令约等人,这时算上三位妇人与她们三位姑娘刚好占了去。
至于身后跟来的少年、公子,谁还管他们?
“你们这儿真真有趣,往后我还要来!”封妧已遐想起他日再来宛阳玩耍的事,秋娘因问她几时家去几时再来,而后又接着这话延展出许多旁的话。
令约这头则惦记着郁欢那半截话,果然,坐下吃了两杯茶后郁欢就从桌面下拽了拽她袖摆,两人相觑一眼,默契达成共识,随后便听郁欢有意抬了声:“方才瞧见有卖枇杷的,姐姐陪我买些来好么?”
“枇杷?我也去!”封妧眼睛一亮,一拍桌跟着姐妹二人起身。
令约:“……”
郁欢:“……”
两人对视眼,无奈,只好带上封妧一同出了茶篷。
茶篷外,几个不怕热的少年正围在一处跟人斗草,霍沉几人则坐在另一边茶篷下,令约不经意往那边瞥上眼,恰巧又对上霍沉的打量。
“……”眼神本就不好,总盯着她做什么?
她装模作样腹诽句,实际上却很是受用,收回目光悄自忍笑,连周遭闹哄哄的人群都被遗忘,显得不怎么吵闹。
“可惜端午不在六月,否则谁还吃枇杷,早就吃起西瓜来。我家里有片瓜田,夏日里绿油油一片处处都是瓜,到时候我差人给你们送西瓜如何?也不知送来还新鲜不新鲜。”
好罢,除了封妧依旧很吵……
封妧在那边说着,郁欢又偷偷拽了令约衣袖,意思是那话需单独同她说。
令约左看看右看看,觉得需想个法子将封妧暂撇在一边才是,可惜快走到枇杷摊前也没想好如何开口。
“阿妧。”
突然,一位清秀公子不知从哪儿杀出,挡来几人面前。
令约抽出思绪一瞧,可不就是适才想用银子换位置的那位么?原是认得封妧的?方才看得那般仔细也是在看她?
她猜测着,一旁的封妧却惊讶不已,沉默片刻忽而抬高下巴,别扭道:“真巧啊,你也来了这里。”
“我是来寻你的。”
“寻我做甚么,我好忙的。”她说着去拽令约胳膊,想拉着她离开。
“那日的事是我莽撞,但我发誓,并非嫌你任性”
“我不听!”封妧已拉着令约走上几步,到这句时反而拉不动人,一边嚷话一边疑惑,奇怪,她大声说起话来就没力气了么,竟连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都拉扯不动?
“不,你要听。”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接着拉扯令约。
“你要听。”
“我不!”
“你要!”
令约:“……”
结合起早间的话,令约哪还猜不出眼前这人是谁,顿时心生妙计,胳膊轻易从封妧的魔爪间抽出,趁对方呆滞看她,圈搂住她将人提起来,再往那位公子面前一放。
封妧不吵不闹,只是呆愣得像个木头人。
“有什么话总是要好好谈一谈的,说个明白总比一直含糊不清来得好。”她凑在少女耳边小声说道,声音温温柔柔。
封妧置若罔闻,醒神后瘪着嘴控诉她:“你骗我。”
哪里是什么纤纤弱质,分明……分明是女中豪杰。
“我几时骗你了,是你自己给我安的名头。”令约说罢,嘴角翘了起来,“我们去买枇杷,待会儿来寻你。”
她也着实没料到,最后这法子是自己寻上门的,将封妧留下后,便只剩她与郁欢两人,两人也直言不讳起来。
“说说罢,遇上什么怪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