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青崖听到内室的动静,连忙快步走了进去。
兴许是他们在门口纠缠时褚容璋自己整理了仪容,端坐在床上。他看起来衣衫整齐,并不狼狈,只是衣衫上那一大团血迹依然触目惊心。
褚容璋还未开口,白青崖便抢白道:"我在一条小巷子里正巧撞见了受伤昏迷的大殿下,这才把他送到了医馆里。"
他这么突兀地一插嘴,霎时间引得沈三钱满含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了一圈,随后又去看褚容璋。
见大皇子殿下面色如常,并无怪罪之意,沈三钱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哦?”他慢悠悠地说,“什么贼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天子脚下行刺皇子?”
褚容章道:“此事颇多隐情。我方才听见了只言片语,锦衣卫此次出动是为了销声匿迹许久的白莲教。我这次受伤,大略也与此教有关。在此处多有不便,具体情由不如等我回宫禀明父皇,再做处置。”
沈三钱矫揉造作地作出一副吃惊后恍然大悟的表情:"竟有这等事!还是殿下想得周到,那我们这就启程吧。来人,去寻架马车来,把大殿下送回府中!"
褚容璋淡淡道:"偏劳厂公了。"
厂公?白青崖一惊,猛地看向沈三钱。东厂提督……他竟是个宦官?!
看他通身气度,在皇子身侧都不曾逊色半分,他方才还当这是哪位重臣家的公子来锦衣卫历练,谁承想竟是个宦官?怪道他的名字如此不登大雅之堂,想来宫中的太监取名都是为了好意头,尽是些荣华富贵、忠肝义胆之类的俗气之字。
他的视线太过于明显,沈三钱何等敏锐,怎会看不出来?当下便似笑非笑地看了回来。
褚容璋示意白青崖到他身边来:"青崖,不得无礼。"又对沈三钱说,"小孩子不懂事,冒犯厂公了。"
这毕竟是中宫所出的嫡长子,此刻他将回护之意表现得这般明显,即便是圣眷正浓的沈三钱也不好拂他的面子,只得遗憾地收了盘桓在心头的种种手段,抬头对上白青崖怯怯的眼神,面不改色道:"臣不敢。小公子坦率可爱,臣怎么忍心为难?"
褚容璋淡笑道:"厂公大度。那就再劳烦厂公,寻个人将他送回白侍郎府中罢。已是宵禁时分,有锦衣卫相送,也不必与巡街的侍卫纠缠不休。"
沈三钱为难道:"这恐怕不行。"
"哦?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
沈三钱义正言辞地说:"殿下遇刺已是大事,现又有逆党牵扯其中,兹事体大,为保万无一失,这位小公子,一并这间医馆的郎中,恐怕要跟着臣往北镇抚司走一趟了。"
这位是贵妃娘娘
因为我个人的癖好,太监就是真太监。不会缺少零件,但他确实不能人道。介意的速跑,因为下章就要写他的肉了??
第十章、押送
白青崖睁大了眼睛,脸慢慢白了。
褚容章声音淡了下来:“厂公执意如此?”
沈三钱拱手道:“臣也不愿意叫小公子受此惊吓,只是章程如此,不得不遵。臣向殿下保证,一旦查明小公子与逆教无关,臣必定将小公子完璧归赵,秋毫无犯。”
沈三钱已扯了大旗出来,如果他强行阻拦,叫三皇子那边抓住这点做文章,才是真的催白青崖去死,打老鼠不难,怕的是伤了玉瓶。褚容璋默然片刻,道:“素闻北镇抚司行事果敢,深受父皇倚重,录一份口供而已,想必明日即可还青崖清白,厂公说是不是?”
沈三钱眼珠转了一下,褚容章成日如寺里的和尚般寡淡无味,好似万事皆不过心,今天竟为了这个白小公子和他寸步不让到如斯地步,实在少见。如今皇帝正为白莲教之事如惊弓之鸟,终究不宜此时与大皇子起争执,于是见好就收:“自然,臣必当殚精竭虑,为皇家分忧。”
说话间,外面一小旗来报:“车驾已经备好,殿下随时可以移驾。”
沈三钱笑道:“殿下,请吧?”
褚容章又握了一下一直沉默的白青崖的手,低声说:“锦衣卫也需按律办案,只是问口供而已,不会怎么样的。不要怕,明日下午我便亲自去接你。”
白青崖凄凄切切地看向褚容章:“殿下,我不敢去……能不能不去?”
褚容璋不语,沈三钱却笑道:"吓着小公子实在是沈某失礼了,不怪小公子不知,实则外人对我们诸多误会,咱们北镇抚司是我朝最律法严明的所在,今日也只是依例问话而已。"
白青崖揣度褚容璋的脸色,就知道他不会插手此事了。褚容璋终究与卫纵麟不同,由不得他恃宠生娇,他不敢再求,只盼望着褚容璋说到做到,明日真的来接他。
*
出了这个小医馆,夜色便如浓雾般包裹而来,除了他们,大街上空无一人。锦衣在此,巡街侍卫都不敢上前查看。
只见这数十名锦衣卫有条不紊地分成了两拨,一拨人护送褚容璋的马车回府,另一拨人留在原地,听沈三钱的吩咐。
等车驾行出这条街,嶙嶙的车轮声都听不到之后,沈三钱才道:"元策,你带着剩下的人,把那位老先生带回北镇抚司。"
锦衣卫抱拳齐声应了句"是"。
沈三钱便一把抓住还在朝马车离去的方向看的白青崖,懒懒道:"至于小公子你嘛,就跟我走罢!"
猝不及防间,白青崖被拽得趔趄了一下,才跟上了沈三钱的脚步。他心下惴惴,总觉得蹊跷。
若是真的例行问口供,自当和姜敏行一起押送,况且他并不是嫌疑重犯,怎么会劳动堂堂东厂提督亲自看管?
这种种不合理,实在不得不让他怀疑是沈三钱记恨他方才的侧目而视,要趁机对他动私刑。传闻都说宦官睚眦必报,心眼极小,东厂的太监更是无法无天。他越想越害怕,不顾沈三钱还牵着他,慢慢停住脚步不走了。
沈三钱察觉到了,也跟着停了下来,却没放开手,反而得寸进尺,摸上了他的手,挑眉道:"小公子,你又怎么了?"
白青崖鼓起勇气小声说:"我想和刚才的人一起走。"
"哦?为何?"
为何?还能为何?总不能叫我说因为害怕你偷偷对我用刑罢?
他艰难道:"大人事务繁忙,我怕耽误了您的大事。那位老大夫是和我一起救的殿下,我们知道的也所差无几,将我们放在一起审问,岂不是方便许多?"
沈三钱一眼就看出他的口不对心,却也不拆穿,乐得陪他兜圈子:"这就是小公子有所不知了,为防犯人串供,这一起抓的人,向来都是分开审的。而且人嘛,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若是在审问时有同伴在旁边看着,反倒不易招供。"一面说着,一面轻捏白青崖柔软滑腻的指节,"再说了,大殿下如此着紧你,我怎能放心我手下那些粗手粗脚的人来审小公子?若是有个磕了碰了的,我可真是罪该万死了。"
十指连心,暧昧的揉捏带来一阵难以忽视的痒意,爬遍了全身。白青崖被沈三钱这一连串话说得哑口无言,慌乱地抽了一下手,旋即被更紧地握住了。
沈三钱眼睛里漾起一阵笑纹,好整以暇道:"现在能走了吗?"
白青崖再找不到借口,却也不想就此妥协,便作消极反抗,拖拉着步子走得奇慢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