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压制的情欲在刀锋下被填补完满,白青崖只觉如登高时一脚踩空,理智在无边无际的释放中彻底崩断,只余掺着痛意的快感充斥着躯壳。

檀霭一时不察躲闪不及,正对着那水穴,小半张脸都被溅湿了。略有几分黏稠的蜜液尚余留着肉道最深处的热意,嗅着还有一丝诡异的甜,滴滴答答地顺着那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蜿蜒而下。

还当着褚容璋的面,那淫靡的液体划过唇角时,檀霭鬼使神差地启唇舔了一口。

困死我了!

第三十八章、平乱

待到白青崖略略能动时,已身在缣风院配殿的汤池中了。

褚容璋打发走了檀霭,亲将他抱了过来。殿内一名仆役也无,蒸腾的水汽凝结在汉白玉的台阶上,滴答的水声清晰可闻。

白青崖在温热的池水中泡了会儿,腰间的酸痛和下身漂浮的亏虚感缓和不少,激烈的情绪也渐渐沉淀下来。

由爱生恨,往日他那样信任褚容璋,没想到这厮竟然和沈、卫之流打了一样的主意方才若不是动不了,恐怕他会抓起案上的银刀插进褚容璋心口。

现下冷静下来,他既后悔又庆幸。若真捅了,自然是痛快,然痛快一时,行刺皇子的罪名扣下来,他怕是要死无葬身之地。

白青崖一口浊气堵在胸口,闷得几乎背过去。他最好脸面,褚容璋床上折辱也就罢了,竟还当着外人把他的脸扔到地上踩,这事绝不能这么算了。

他扒着池沿,正咬牙切齿间,全身骤然一轻,是褚容璋将他捞了出来。

“热水泡久了恐会头晕,卿卿身子弱,泡这会子也足了。”

白青崖柔柔地靠在他胸膛间,乌发被金簪斜斜挽起,半截白腻的小腿随着脚步微晃,眉眼间残留着几分饱受浇灌的风情,可惜嘴上却极尽尖刻:“殿下昨夜若有此刻一半的关怀,想必臣也用不着来泡这汤池子。”

他在褚容璋面前一向收敛着爪牙,蓦地露出真面目,褚容璋颇觉新鲜地笑了:“敦伦果真是夫妻间第一亲密事,卿在我跟前活泼了不少。”

白青崖被放到了竹雕花鸟插屏后的酸枝贵妃榻上,他拂开褚容璋的手,挣扎着半坐起来:“既然已撕破了脸,殿下何必还装模作样的?”

褚容璋从善如流地收回了手,依旧挂着笑,微微歪头:“卿卿的意思我不明白。”

白青崖别过眼去,再看他这副样子他就要吐出来了:“你何时看出来的?”

他起初当褚容璋是个光风霁月、不懂人心幽微的君子,后来见识了褚容璋的城府,又觉得他虽心机重了些,却也不失为一位值得追随的明主。甚至到今早,他被折腾成那副模样,依然抱有一丝幻想,想他兴许只是不过床上凶悍,以前待自己的种种,未必没有真心。

可方才……他自己经受了,才明白卫纵麟为何说他是“装模作样的伪君子”。当真是手段狠辣,歹毒至极!

褚容璋如此精明冷酷,只怕早就看出了他的真面目,什么爱惜蒙尘明珠,什么王妃,都是狗屁!

白青崖问得没头没尾,褚容璋却听懂了,他拾起一旁的丝被掩住他裸露的小腿,才好整以暇地答道:“那夜在医馆,卿卿讲的故事很好听。”

白青崖眼前一黑。褚容璋……他一开始便知道自己在骗他,却任由自己在他面前一次又一次声泪俱下地演戏……

白青崖恼羞至极,指着他说不出话来:“你……”

“卿卿不必害羞,所谓‘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我心里明白卿所求为何,也一一给了你,咱们岂不是天下第一知心人?何必计较其他。”

可惜刚受足了教训的白青崖不吃这套,只当什么都没听见,咬紧牙关问:“既然你知道我别有用心,为何还要为我请官?”

褚容璋沉默片刻,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而开口道:“卿卿受了罚,个中缘由现在可知晓了?”

他还敢提?!方被得知真相后的羞恼压下了些许的恨意重又翻涌,白青崖攥紧了拳,一字一句道:“我与沈三钱素昧平生,是他见了我一面便如疯狗一般,我反抗不能,被狗咬了,难不成也成了我的错?”

“素昧平生?”褚容璋目光一闪,“这倒奇了。”

白青崖恨道:“他居心叵测,明知你会疑心我,还要当着你的面送还玉佩,见害不了我,又不知对你胡沁了什么。你只因疯狗的一面之词,便如此践踏于我不成!”

“不,”褚容璋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更盛,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不止如此。我还想让卿卿明白,你既然招惹了我,便永远只能做我的人,万万没有左右逢源的道理。”

“我不是卫纵麟,更不会重蹈他的覆辙。”

白青崖不料褚容璋说出这样一句话,一时没能接上话,惊愕地抬头看着他。

褚容璋抬手扶了扶那柄摇摇欲坠的簪子,又道:“三日后,我便要奉皇命去往兖州平乱,两月后方归。这段时日卿卿独自在京中,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万万要三思而后行。”

第三十九章、动身

三日后,褚容璋动身前往兖州。

彼时白青崖正散着头发坐在黄梨木方桌后写信,桂旗进来时他连鞋都没穿,薄而贴身的中衣裤管下伸出两只剔透的赤足,就那么随意地踩在毡毯上。

桂旗垂着头不敢多看,低眉顺眼地将二总管的吩咐照实说了:"长史,殿下动身在即,差人来唤您送行呢。"

白青崖头都没抬:"我今日身体不适,殿下此去路途遥远,万一叫我过了病气可怎么好,便不去了。"

缣风院早早烧起了地龙,白青崖乌发半垂,叫这热意蒸得面色红润,实在是上佳的好气色,桂旗再三打量也没瞧出来他哪里像是身体不适。

但这两日间白青崖不知为何喜怒不定,不仅一直待在缣风院里不上值,还动辄便使性子闹脾气,将新来侍奉的檀霭支使得团团乱转。她虽未受池鱼之殃,可总是提心吊胆,檀大人一向心高气傲,在长史面前都只有低头的份儿,她若一个不小心惹恼了这殿下心尖上的人,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只是长史如今怎的连殿下的面子都不给了?难道是……殿下夜里做的那事儿事发?

她心里暗暗叫苦,既不敢劝白青崖,又不敢就这么去回了总管传句话的差事都办不好,不是擎等着挨骂么?

其实白青崖也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平静,这两日褚容璋忙于亲王册封礼没空来烦他,他也有空沉下心来好好思虑了一番这些日子发生的诸多事。

褚容璋太会装了,他到今儿也拿不准他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摸不透他待自己到底是什么想头。他那日说的话,究竟是因为自己上了他的床,天潢贵胄的尊严不允许他看着自己再与别人勾搭,还是因为……他其实也瞧上自己了?

若是前者,他无论怎样也要报刺字之辱,若是后者,这其中大有可利用之处啊。

一想到将来有那么褚容璋跪在他脚下双手奉上钱财权势求自己看他一眼的一日,白青崖便心间火热,恨不得仰天长笑几声。可转念再想到褚容璋狠毒的行径,和自己如今受制于人的境况,他又蔫了。

两日间白青崖的心里就这么忽冷忽热的,又兼身子也不爽利,索性一股脑发泄在了檀霭身上。他动不了罪魁祸首,褚容璋的一条狗他还打不得吗?

白青崖又写了两行字,心烦意乱地扔下笔,抬头便正看见桂旗进退两难的样子。

"罢了,"今日委屈自己做做样子,只当换两月的安生日子罢,否则褚容璋恼了,吃亏的还是自己,"为我更衣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