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拉住她:“这算什么,我本就有些不舒服,大夫也让在房中休息,能见见你,和你说说话,哪怕要我躺一年我也愿意。”

聂蓉心中难受,连忙扶母亲靠坐在床头。

她之前在老夫人面前跪求休书,其实就是被逼得没办法,为自己争口气,倒并没有真的铁了心离开侯府,但现在见到家人,又想到在侯府小心翼翼的日子,只觉得要真是能拿到休书就好了。

只是……她爹怕是不会让她如愿,严辞那边也不知是什么想法……

想到严辞,她只觉又悲又痛,如梗在喉。

这时温氏问:“侯府那边,有为难你吗?”

聂蓉点点头:“老夫人不太高兴,找我问话了,侯爷正好去了京郊,这几日不在府上,若是可以,我便先在家中住着,暂且待两天再说。”

关于有可能被休的事,她瞒着没说。

娘的确想她在娘家躲几天,但要听说会被休,只怕会承受不住。

她只能暂时将这事放着,等真到那天再说。

“那沈家,也不知怎么的,竟把你扯了进来,还有那国公府的二姑娘,都当别人和她一样么,那么无所顾忌,人家一人一口唾沫星子就能把咱们淹死……”温氏说着又哭了起来。

聂长博在旁边劝道:“娘你别这样哭了,反倒要姐姐来安慰你。”

温氏一听这话,连忙抹眼泪止了哭声。

聂长博这时问聂蓉:“姐姐,侯府内,主要还是侯爷当家是不是?老夫人不高兴,那侯爷呢?他是什么态度?”

聂蓉知道弟弟确实是长大了,问的是关键问题,只是……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态度。”她无奈回答。

她缓缓说:“那日长公主府马球赛他也在,宋明钰找我后我们就一起回来了,这之后他也没说起这事,但能看出他是不高兴的。”

“可这事算下来和姐姐完全没关系,侯爷就这样迁怒姐姐吗?”聂长博立刻问。

聂蓉仔细想了想,揣摩严辞的想法,最后说道:“大概这就是他不高兴,但也不说什么的原因吧,他不喜欢外面的传言,也在意沈公子这个人的存在,可他知道这事确实和我没关系,所以他不高兴,但又没理由来怪我,只能冷落我。”

温氏欣慰道:“那侯爷倒是个明理之人,你就在家里待两天再回去,再在侯爷面前好好解释几句,若是他在他母亲面前替你说句话,那就好了。”

听这话,聂蓉“嗯”了一声,略带着勉强和敷衍。

一切还等老夫人见过他再说吧,他们母子二人还不知会商讨出怎样的结果呢……

但暂时,她却是什么都不用想的,先过好这最后两天的舒心时光吧。

然而谁也没想到,仅仅在第二天就出了意外。

正午的时候聂蓉端药到床边给温氏服药,温氏身旁林妈妈匆匆自外面进来,着急道:“夫人,大事不好,现在外面都在传姑娘被侯府休弃了,这才回娘家的!”

温氏一听就吓白了脸,药也不及喝,连忙问:“哪里在传,谁说的?”

林妈妈立刻回:“隔壁姚尚书家的张婆子来打探,我这才知道上午就有好几人问过家里人了,外面都这样在传,所以马上就来告诉夫人。”

温氏这时看向聂蓉,情急道:“这是怎么回事?你回来有同你婆婆说吗,她是怎么说的?脸色好么?”

看娘亲这样子,聂蓉更加不敢说自己和老夫人还嘴的事了,只安慰道:“老夫人没怎么说,这事……兴许就是别人见我回来,扑风捉影瞎说。”

温氏索性放下了药碗,左思右想,随后道:“要不然你这就回去,省得别人在外面瞎传。”

聂蓉又接不了话了,她现在又如何回得去?

先前朝老夫人那般说话,就是为了争这最后一点脸面,若是现在立刻火急火燎赶回去,那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么,老夫人不只要让严辞休她,还要讽刺她,不是说要休书么,现在不是着急忙慌就觍着脸回来了?

那她这来来回回是为什么,在侯府又如何度日?

见她不说话,温氏急道:“你快去收拾呀!”

聂蓉试探性地问:“娘,如果……这话是老夫人传出来的,怎么办?侯爷不在,我怕她真有这想法。”

温氏没等她说完就吓得哭起来,连忙问:“你别吓我,总该不会你婆婆真和你说过什么吧?那侯爷什么时候回来,你们昨日说他当家,那他会听他娘的么?”

聂蓉无从回答,她又急道:“不管怎样,你还是得赶紧回去,这样等侯爷回来,你才能马上去找他说些好话,若是侯爷回来了,你却不在,他真起了那个心,你不就完了?”

“娘……”

温氏不等她说话就将她往外推:“你别再磨蹭了,快去收拾,今日就回去!”

聂蓉无奈,离了母亲房间回自己的厢房。

终究是她太冲动了吗,说了那样的话,现在还得马上赶回去?

可是她做不到,母亲面前又无法启齿,现在该如何是好?若等晚上爹回来了,那更是难以招架……

就在她看着自己那些简单的衣物行李发怔时,外面传来声响,她唤青梅来问,才知道是薛大夫过来给母亲瞧病了。

薛大夫是京中医术了得的女大夫,与她家中相熟,这次母亲装病便是拜托的她,但母亲的风寒也的确久咳不止,她心中牵挂,便起身又回正房去,想听听大夫怎样说母亲的病。

到了正房,却只觉房中气氛诡异,母亲和薛大夫都没说话,倒是薛大夫身旁的药童,从她一进房就看着自己,待她抬眼,才知那分明不是什么药童,竟是沈知仪!

在这儿看见他,聂蓉吓了一跳,久久不能言语,倒是沈知仪将头上缀着罩纱的笠帽一摘,朝她道:“蓉……”话到一半,改口朝她见礼:“夫人。”

聂蓉看看薛大夫,又看看母亲,不知这是怎么回事,薛大夫叹了声气,去了前面隔间,娘亲苍白着脸不说话,沈知仪看着她道:“是我拜托薛大夫带我过来的,今日我只说几句话就走。”

聂蓉看着他,便听他恳切道:“蓉蓉,我向你发誓,若我在宋明钰面前提了你半个字,便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你怎么……”听他竟发此毒誓,聂蓉吓了一跳,却还不及说什么,就听他继续道:“你被严辞娶进侯府,我猜也能猜到你日子过得艰难,明知如此,我怎么会在他人面前随意提起你,平白让你受人非议?那严辞狠厉冷傲,他怎会容得下你有闲言闲语在身?我不知宋明钰怎么找上了你,但在她面前,我只说过身体有疾,不想成婚,从不曾提起你、提起聂家,也不曾表现得是因为留恋过往才拒婚,蓉蓉,我说这些,你相信我吗?”

聂蓉心中激动,眼眸微湿,她柔柔一笑,肯定道:“我自然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