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俩难得?如此?默契,一唱一和,书案后的郎君,面色似乎也有了松动和后悔,“父亲母亲说的孩儿都?明?白,但......”没等两人松口气,便平静地拿起?匣子里的圣旨,抱歉地道:“陛下已经?下旨了。”
所以,他们说这些也没用,来不及了。
一句话把两人的话堵死了,二夫人被噎得?一个倒仰,不想再?同他费半句口舌,拉着自己的夫君转身出去?,“管他干什么呢,看他怎么同殊色交代。”
跨出门槛,便见温殊色立在了台阶上。
治他的人来了。
圣旨都?下来了,再?阻止也没用,只能?想办法,选一个经?验老?道之人带他过?去?。
谢仆射和二夫人一走,谢劭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明?日便要进考场了,正要抽出书籍温习,余光瞧见门外进来了一道影子,神色一顿,抬起?头来,看到那张明?艳的脸庞时,心头终于有了几?分发虚,起?身笑着道:“娘子回来了,不是说要待到午后吗。”
温殊色没应他,走过?去?坐在他案旁的圈椅内。
谢劭歪着头瞧了一阵,小娘子一脸平静,可越是这般瞧不出喜怒,越让他心头忐忑不安,搁了书本走到小娘子面前,弯下腰打算以柔情讨饶,小娘子却?转头看向?他:“郎君何时走?”
“九日后。”圣旨都?下来了,也没什么好瞒着的了。
那就是科考一结束就走了。
温殊色起?身,“我去?替你收拾东西。”
她这般洒脱,没有预想中的质问和怒意,照往常的经?验,小娘子怕是气到了极致,及时拖住她手,不让人走,“生气了?”
“我生气有用吗。”温殊色回头,神色平淡,“郎君不是都?说了吗,圣旨都?下来了,谁阻止都?没有用。”
那是他对谢仆射和二夫人的说辞,对她的说辞不一样,胳膊从身后轻柔地抱住小娘子的腰,头俯先下巴抵在她肩头上,低声道:“东都?地处中原,海货的价格居高不下,觅仙楼单靠岳父在福州的人脉和货源,海错一直供不应求。而辽国靠海吃海,为夫听人说辽人尤其擅长?下海,海产鼎盛时期,一只海参卖到了几?文钱的低价。”
生意人果然听不得?‘便宜’二字,小娘子的眸子轻动了动。
“河西河北两地与辽国交界,只要关口一打开,买到辽国低价的海错,再?送回东都?,觅仙楼的生意至少得?翻三五倍。”看向?小娘子,又轻声道:“你不是还想做布匹生意吗,河西是丝绸的必经?之地,待我将河西整治好了,娘子别说开一个布桩,十个都?成。”
见小娘子脸上的神色逐渐松动,又开始了他一贯擅长?的许愿,“往后我来当官,娘子只管发财。”
可小娘子也不是个傻的,“这么好的事轮得?到你?”
“所以,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要想得?到这些富贵,只能?险中去?求。”谢劭继续攻心,“朝中合适的人选,只有杨家和我谢家,凭着两家在东都?朝中的地位,方才?能?压得?住那些狂妄之人,我谢家不去?,就得?杨家人去?。杨家盘踞在东都?这么多年,根深蒂固,杨将军早年跟着先帝打天下,立下了汗马功劳,封为开国侯。我父亲乃文官出身功名难挣,又离开了朝廷十年,元复原职后,虽勋至柱国,却?无袭爵,要想平衡住这碗水,就得?靠我谢家先往前迈一步。”
武将立功快,再?以科考加持,等他得?了勋爵,方才?能?为小娘子挣一纸诰命回来。
见他从利益扯到了家族兴旺上,小娘子彻底没了说话的份。
“娘子放心,这一趟我有九成的把握。”为了让她更放心,又给?她一颗定心丸,“崔哖的岳丈在河西,有他关照,这一趟不会那么辛苦。”
温殊色一愣,“崔哖回去?才?两月,何时成了亲,我怎么不知道?”@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快了。”崔哖如今逢人就说,自己是河西淮家的上门女婿。
凤城都?快传遍了。
郎君吹得?天花乱坠,替她分析了利弊,再?抛出诱惑,方方面面都?把她的顾虑想到了,她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突然明?白了,“我算是发现?了,郎君藏得?太深了,哪里是什么纨绔子弟,一颗野心埋在骨子里,恰好遇见了我这么个爱财之人,正中下怀,被激活了,如今就如同一头猛兽......”
小娘子说的倒了大实话。
被掐断的幼苗重新长?了起?来,胸中宏志势不可挡。
“什么兽?”郎君故作没听明?白,脸突然凑到她颈项下,瞧见她白皙的耳垂被屋外的阳光一照,细腻透亮,透出了里面的细小血管,郎君张嘴一含,搁在唇齿上轻轻一磨,温殊色打了一个颤,身子都?软了半边,惊呼道:“大白日,郎君想什么呢。”
“如娘子所想。”胳膊一滑,一把搂住小娘子的腰,打横抱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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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趟河西河北,如阿圆所说,少则半年,多则一年郎君才?会回来,旁的事情她还可以闷在心里,可肚子里有没有货,一眼就能?看出来。
原本就已经?心急了,这一走,岂不是又得?耽搁上一年半载。
郎君急,她也急。
扶住酸胀的腰,温殊色咬了咬牙,转头看向?刚平息下来的郎君,“郎君你累吗?”
他不累。
在小娘子身上只有快活,闭着眼睛把人捞到了怀里,指腹心疼地抚着她的脸颊,“分别在即,难免浪荡了些,娘子受累了。”
“我不累。”
谢劭诧异地睁开眼。
小娘子缓缓地趴在了他身上,手指头点了点‘他’,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郎君要是不累的话,辛苦你再?多来回。”
若能?成功最好,他出去?拼搏,她在家负责养瓜,等他功成名就,回来正好能?摘了。
这样一算,还能?同阿圆的孩子同年,不过?是小月份。
谢劭:“......”
九日后,科举一结束,谢劭便踏上了去?河西河北的路,官船从港口出发,人却?走的是官道。
一身便衣坐在商队的马车内,送行的只有温殊色和温淮。
中秋已过?,如今夜风一吹,身上一件薄棉披风都?顶不住那股寒凉。温殊色双手插进袖筒,立在温家搭建的布棚前,任由冷风吹起?脸侧的鬓发,只远远地看着马车,没进棚,也不愿上前。
谢劭撩帘,看了她一阵,只得?同跟前的温淮道:“照顾好你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