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谢无炽眼也不眨: “我操.死你。”
“啊! 你有本事就试试! ”时书险些从床上跳起来, 但早带着谢无炽, 滚在了层层绣着金龙的棉被当中。
三个月后, 一条荒芜偏僻的小路。
大雪封山, 绵延的道路尽头, 新正一朝临江府的皇陵连接到东都的路上, 临江府遭受兵燹之故,尚未恢复休生养息, 路上十里荒村, 人烟断绝, 只有一点点寒鸦从头顶飞过。
路过的荒村遍地漆黑骸骨, 被落雪掩埋, 一片死寂, 一位年过八旬的老者坐在院子里, 一旁放着火炉, 正在烧饭。
“叩叩”门忽然被敲响, 老头看向院子门处, 站着两道高挑不凡的身影。一道更高一些, 面容冰冷俊凛, 有着冰雪一样的寒色, 雪衣绣着尊崇暗纹。另一位身高稍清瘦一些, 眉带笑意, 十分阳光开朗。
“爷爷, 能不能要口热水喝? 这天气也太冷了。”说话的正是时书。
寒冬已至, 年关将近, 农事稍解。杜子涵葬在临江府的皇陵当中, 以义兄的身份封王, 他们刚决定微服出行, 带了一些贴身侍卫, 准备去看看他。
不过, 走到前面的山道, 大雪封了山, 车马不能通行, 护卫只好停下到县城借雪具, 时书和谢无炽等得无聊, 听闻路过的这座县城江岸雪景一绝, 便二人同行先四处走了一走。
老头连忙起身: “好好好, 喝热水吗? 老头子给你烧一壶。”
时书走到院子里, 这是个大院子, 但只有这个老头和一条小土狗居住, 小土狗一见来福便汪汪大叫, 吓得缩成一团。
时书立刻明白, 这村子里的人都死在战乱中, 只剩这一个老头了。时书道: “怎么坐在院子里,冷不冷啊爷爷? ”
老头笑呵呵说: “好久没看见人了, 想坐在院子里, 见到人就说说话。”
时书和谢无炽站在院子里, 棚户下堆砌着新劈的木柴, 摆放整齐, 木茬绿青, 看起来是刚砍好不久的。
老头将雪捧到水壶中, 笑着说: “有的是柴! 都是城里官府的人到村里来清点人头数, 看老头几个儿子都参军了, 现在又一把烂骨头。他们给我打了柴, 让我生火过冬, 免得被冻死呢! ”
时书: “那很好。”
老头急急忙忙想和人说话: “还给我送了米来, 放在屋子里, 我藏好了。大皇帝和二皇帝是好人_”
时书捅了捅炉子里的火: “爷爷, 不用藏了, 以后不会有兵匪进村烧杀抢掠, 不会抢你的米了。”
老头皱纹的脸露出笑, 摸摸小土狗的脑袋, 笑着问: “你们从哪儿来? ”
时书: “我们从东都来的。”
“好, 好。”
时书跟他聊天, 等炉子里的水都烧开了, 装到随身携带的水囊当中。时书跟他道了谢, 和谢无炽一起走出院子门。隔着很远, 这荒村里的老者还站在村子口, 孤独地张望整条大路。
时书心里感慨, 水囊发烫, 雪地冰凉: “万物复苏, 慢慢地就好了。”
谢无炽缓步走在他身后: “无法弥补的伤痕, 只有时间能够治愈。”
时书踩着山坡往上爬, 听到急促的声响, 辛滨和宋思南正从大步跑来, 寒风凛冽, 抱怨道:“哎……这才一会儿没看住, 二位爷又上哪儿去了? ”
时书举起水囊: “我打水去了。”把另一个丢给宋思南, “思南, 接着! ”
宋思南接到手里, 挂到腰间, 手里拎着铲雪的器具: “多谢殿下, 我们借了雪具过来。这几天雪太大, 封山, 县城里也派了人来清雪扫出道路, 估计还得一个时辰。”
自有人去安排, 看他们铲道路上的雪, 时书也想帮忙, 宋思南悄悄走到他身后: “殿下, 林太医叮嘱我, 不要你干这些伤腰的活儿。”
时书声嘶力竭: “林太医? !他对你说了什么? !”
宋思南: “你这么激动为什么? 林太医说, 你在调理身体, 不宜干粗重活路, 就这么几句话。别来扫雪啊, 让陛下看见, 给我发配到屯里种地。”
时书只好退让: “老林啊老林, 我的一世英名, 等我看完子涵回去了再和你计较”
时书回到谢无炽身旁, 闲闲站着: “我们现在干嘛呢? ”
枯黄色的山林, 暗青天空横着疏枝, 谢无炽道: “我听说这县城里的山鸡有名, 肉质紧实鲜美,骨髓流香, 无论炖汤或者烧烤, 味道都很不错。”
时书: “冬天了哪有野鸡, 我们去猎吗?”
谢无炽: “可以, 这是山里, 冬天野鸡不常出现, 但可以找它们的窝。”
“那走吧! ”
时书兴冲冲问辛滨取了一把弓, 背负着箭筒, 和谢无炽一前一后, 绕开大路转向积雪满山的荒岭, 辛滨阻止不住, 只好带了几个护卫跟在背后。
深一脚浅一脚, 荒林里积雪如绵, 冰冷白雪中夹杂破败枯叶, 来福摇着尾巴跑在最前面, 小狗爪印梅花; 时书跑在来福后面, 小狗爪也印着脚印。
时书追着来福啊啊啊一阵跑, 一会儿来福又追着他一阵跑, 谢无炽雪衣素净缓步跟在后面, 看着这无比熟悉的一幕又一幕, 拿好了水囊。
终于, 看到一支山鸡的窝, 一被人惊扰立刻扑着翅膀往外飞, 但已被箭矢射入脖颈儿, 顷刻之间便不再喘气。
时书跑得满头大汗, 小蘑菇一样蹲在谢无炽跟前, 唇中溢出雪白的雾气, 看他就着雪处理了山鸡, 架在两根木棍之间准备烧烤, 火光燃起。
一旁的护卫和辛滨对上目光, 辛滨正赶来, 看见两个人在树底下烤山鸡。
谢无炽神色平静, 时书高兴得两眼放光: “谢无炽, 你也太厉害了吧, 你还会烤鸡。”
谢无炽翻烧木棍: “我会的还有很多, 沿途都试试。”
时书: “嗯嗯嗯! ”
谢无炽烤鸡, 时书伸手烤火, 火光温暖着通红的手指。
等鸡熟透, 时书闲不住, 在雪原里溜达, 在断桥边看见一株深红的梅花, 便撇断一枝, 抱着花兴冲冲往谢无炽这里跑: “我看到有花, 给你折了几朵。”
谢无炽: “送我花? ”
时书又有点不好意思了, 放到他怀里: “你还要不要? 我可以爬树, 能爬很高。”
谢无炽将梅花放在身旁, 道: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