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点儿困境而已,难道我就要放弃她?

“唉……”白青崖想得头疼,长叹一声,苦笑道,“真是一团乱麻啊……”

“总管大人,既然已经查到是那不安分的兔子在后头搞鬼,咱们就这么关着他,不审上一审?”

二总管德禄这些天焦头烂额,比之先前更多了几分老态。他觑了一眼身旁侍立的小内侍,掐着尖细的嗓音问道:“你有何高见?”

那小内侍谄笑道:“不敢说在总管面前说高见,依奴才看,就他那细皮嫩肉的样子,扔进地牢里,两件刑具那么一上想必房里的丫头穿什么肚兜都吐出来了,何必连累大人这么熬着。”

“哟,”德禄脸上露出一抹赞许的笑,堆叠的皱纹让他看起来越发像个大核桃,“以前怎么没瞧出来你这么能干呢?”

“嘿嘿,总管过奖、过奖了,那奴才这就去办了?”

“办你娘个大头鬼!”小内侍头上挨了又狠又重的一下,被打得头冠都歪了,只见德禄目光阴沉,讥笑道,“你若真去办了,看看你和那姓白的谁先死!”

小内侍也不敢躲,生受了那一下,苦着脸说:“奴才愚钝……可都这样了,殿下总不能……”

德禄懒得跟这个四六不懂的愣头青掰扯,厌倦地闭上眼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字:“滚。”

“是、是,奴才这就滚。”

问他,他问谁去?

德禄心想,殿下在外头受了那么大的苦,传回来的第一道信是将白青崖这个内鬼拘起来不许见外人也就罢了,竟还特特再三叮嘱不可将人伤着了,真是大白天见阎王活见鬼了。

作者困拉了

第七十四章、诡计

白青崖被关的第十日,他终于坐不住了。死寂的厚苍阁压得他喘不过气,为了对抗那股压抑,大冷的天他跑到了院子里那棵紫藤树下坐着,以期隔着高大的院墙呼吸两口自由的空气。

当日沈三钱并没有明说何时能接他出去,但瞧他信誓旦旦的样子,白青崖便以为不过两三日即可,至多七八日,总也足够了。结果整整十天过去了,外头依旧风平浪静,别说沈三钱了,连个来审问他的人都没有。

饶是白青崖没经过什么事,也发觉了其中的异常。

褚容璋失踪,至关重要的印信是从他手里流出去的,无论恪王府要找人还是要兴师问罪,怎样也应该来审一审他,看能不能问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万没有把他关着不管不问的道理。

除非……除非褚容璋人已经死了,无需他提供线索,而王府查到的“证据”又让他们认为他没有审讯的必要,可以直接被定罪了。

这个猜测让白青崖背后窜起一股凉意。

德禄那张阴险的笑脸浮现在白青崖脑海中,他不敢想象,若真是如此,落在他的手上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越想越怕,怕着怕着,白青崖又咬牙切齿起来。

该死的沈三钱,为何还不来!

他这回倒是不曾怀疑沈三钱是骗他,因为没有必要。

如果说沈三钱之前接近他是为了利用他扳倒褚容璋,那如今沈三钱的目的也达到了,他身上并没有任何值得沈三钱图谋的东西,他没有骗他的必要。

当然,这也不算什么好消息沈三钱没有哄骗他却迟迟不来,那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来不了。

白青崖烦得捶地泄愤,恨恨道:“废物,废物!”算计自己在行,到了救人的时候掉链子,若不是因为他那么点见不得人的私心,他何至于到这种地步!万一自己真有什么三长两短,做鬼也不会放过沈三钱!

“吱呀”一声,缣风院的大门突然被推开,白青崖已如惊弓之鸟,以为是有人要来处置自己,被吓得哆嗦了一下。

他奓着胆子转头一看,不过是面无表情的侍卫将一架食盒放在了地上,对坐在紫藤树下的自己连瞧一眼都不曾,立刻又将门锁上了。

虚惊一场。

前一阵子又是风寒又是中蛊的,白青崖的身子本就没好全,受了惊吓更没什么胃口,但他还是恹恹地起身上前提起了食盒。

因为随一日三餐送来的还有姓谢的给他开的苦药,即便不吃饭,他也得喝药,否则那烂心烂肺的苗人给他下的蛊虫发作起来,他一个人被关在这里可怎么是好?

想到要喝苦药,白青崖的心情又低落下来。这几日他一直是这样,一忽惊,一忽惧,一忽怒,一忽哀。

刚被关进来时,他还有空想那些爱不爱的儿女情长,因着曾经褚容璋待他的好,甚至想过要不要隐晦地提醒一下德禄,救褚容璋一救。但如今屠刀悬颈,他万分庆幸自己没有那样做,只盼着褚容璋死得远些。

毕竟只有他死了,他手下的人才会乱,自己才有生路啊。

白青崖缓慢地挪进了厚苍阁内,心不在焉地将食盒扔在了桌上,“哐”的一声,激起了一小片尘土。

多落魄!在家时好歹还有个彩云,如今是怎么样,叫他干仆妇的活么?白青崖想得满腔怨愤,正准备掀开食盒的盖子,忽然之间耳朵一动,听到了一道清浅的呼吸声。

……内室里好像有人。

白青崖后背上寒毛乍起,一下子僵在了原地。他勉力定了定神,侧耳细听片刻不是错觉,真的有人。

他哆哆嗦嗦地抓起一只珐琅花瓶,盯着屏风嗓音发颤:“……是谁在里面?”

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从屏风后绕了出来。几道狰狞的鞭痕张牙舞爪地爬在脖颈上,蜿蜒探入衣领中,还在微微渗着血,往常束得一丝不苟的墨发散下了几绺,腰间那柄睡觉也不离身的银剑不知所踪。他脸上一点血色也无,带着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白青崖,一根手指抵在唇前示意他噤声。

是檀霭。

这当真是出乎白青崖的意料,大难临头各自飞,檀霭是聪明人,他以为他早和自己划清界限了,没想到……

“你……”白青崖还握着那只花瓶,呆呆地走近两步,下意识地抬手想碰一碰檀霭的伤,却没敢下手。

“小伤。”檀霭浑不在意地捏住他的手,揽着他进内室坐了下来,将白青崖浑身上下来回看了两遍,才轻轻抚了抚他的脸颊,叹道,“……瘦了。”

这一叹却好像点燃了白青崖,他像受了委屈的孩子一下子找到了做主的人,心中的惧怕和委屈喷发出来,眼前立时一片模糊,泪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因怕惊动了人,也不敢出声,连抽噎也跟小猫似的,瞧着可怜极了。

檀霭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想抱一抱他,又怕自己身上的血腥味熏人:“你啊。”他扯过一片软烟罗床帐,运起所剩不多的内力,并指如刀轻轻一划,柔韧的布料便被裁作一块帕子,捏着为他拭了拭泪,轻声道:“你不该卷进这些事里面的。”

白青崖哭道:“谁他妈想卷进来!”他显然顾不得装模作样地维持体面了,连哭带骂地将沈三钱算计他的那些烂事抖落了出来,当然,巧妙地避过了他肖想殷琅如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