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猗反覆强调不能答应祁暄任何要求,也不能相信他说的任何话,他竟然还是差一点上套了!
要不是黎猗的那滴舌尖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姜岁迅速翻身起来,抓住脖子上的那枚古铜钱,入手冰凉无比,却带给他无法言喻的安心,刚要咬破中指将血涂抹在上面,忽然他脚踝被一把抓住,整个人都摔在了地毯上,祁暄阴沉沉的盯着他:“岁岁,你要做什么?”
“你已经杀了我一次,还要杀我第二次么?”
姜岁被他桎梏双手,无法挣脱,只能惊惶的看着他,祁成煦那张俊美野性的脸在烛光下竟然显得阴气森森,窗外雷声轰隆,不时有闪电划过天空,短暂的照亮天地一隅,雨势滂沱,这样一个风雨交加的夜里简直太适合出现命案了――姜岁觉得,自己或许会死在这里。
祁暄不会杀他,但祁暄的鬼魂会。
“如果早知道我会恩将仇报……”姜岁脸上泪痕斑驳,“你还会带我离开那里吗?”
祁暄一怔。
姜岁趁着这个空当,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把推开他,从地上爬起来拚了命的往黑暗里跑,到了大门口,他咬牙去推门,门却纹丝不动,身后脚步声已经逼近,祁暄的声音阴郁无比:“还没有听见我的回答,怎么就离开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受祁暄的影响,门怎么也拉不开,姜岁只好放弃,慌不择路的往楼上跑,在迈上楼梯的瞬间,他被人一把抓住,用的力气非常大,姜岁惨叫一声,祁暄冷冷道:“为什么要跑?你在害怕我吗?”
姜岁一口咬在自己的手指上,鲜血溢出来,他立刻将血液印在了铜钱上,一直冰冷无比丝毫没有被他体温捂热的铜钱竟然变得滚烫起来,一瞬间上面古老的纹路就像是活了过来,生成一道淡金色的屏障,将祁暄整个人都包裹住了。
“……你算计我。”祁暄意识到什么,暴躁道:“你背叛我!”
姜岁已经腿软的跌在了地上,他慌慌张张的打电话,好几次才拨号成功,他不知道这道薄如宣纸的屏障能撑多久,只能寄希望于黎猗能快点赶到。
几乎是电话拨通的一瞬间,大门发出“嘭”的一声巨响,随之而来的是刺眼的光亮――别墅的电路就维修好,恢复了光明,但在门被撞破之前,在姜岁的眼中,它竟然一直是之前那黑漆漆的状态!
“岁岁!”殷照玉飞奔过来,一把抱住姜岁,“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其实这些天他一直都住在附近,就是怕姜岁有个三长两短,今夜他心里没来由的感到烦躁,疑心要出事,一直没能睡着。
“你……怎么会来?”姜岁怔怔的问。
“典狱长身上杀气重,让他来镇镇场子。”黎猗穿着和姜岁初次见面时的那身白色道袍,他看了眼面色狰狞的祁成煦,道:“果然凶煞又有点脑子,还知道附身在他人身上欺瞒我的耳目。”
祁暄身上的戾气几乎要具象化了,“就是你哄骗了姜岁?我不会放过你――”
“我就知道你会不记得我。”黎猗没什么情绪的说:“但我是个很讲诚信的生意人,收了钱就要好好办事,毕竟你出手足够慷慨。”
他取出几张用鲜血混朱砂画的符,分别贴在了四面墙上,而后又布下了一个极其复杂的阵法,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双指并拢敲在那道金色的屏障上,屏障竟像是有实体一般“碎了”。
“祁暄。”黎猗看着恢复了冷静的人,“你的时间不多,最多十分钟,你就必须离开祁成煦的身体,否则他会死。”
“你应该把真相告诉姜岁,不管他能不能接受,那都是他想要的东西。”
第182章 飞鸟(20)
客厅里灯火通明,却安静的落针可闻。
“……抱歉,岁岁。”祁暄半跪下身,看着姜岁的眼睛,声音沙哑:“我没想伤害你。”
姜岁去擦不停往下掉的眼泪,可怎么也擦不干净。
虽然面前的人仍旧是祁成煦的模样,可他说话的语气、神态、动作,都和姜岁记忆里的祁暄一般无二,是他最最熟悉的那个人。
“我知道,我知道的。”姜岁抱住他,哽咽道:“我知道你不会伤害我。”
祁暄是变态,是偏执狂,是神经病。
但祁暄爱他。
“但我还是……伤到你了。”祁暄痛苦的说:“你背上的那道伤,还痛吗?”
姜岁下意识的摸了摸那道疤痕,不是很大,却像是一只丑陋的虫子般爬在姜岁白皙如玉的后背上,殷照玉曾经问过他这道伤是怎么来的,其实姜岁记不太清了,被祁暄捡回来后,他就没有受过伤,这道伤口出现的莫名其妙,后来医生说,应该是他对祁暄行凶时,祁暄挣扎所导致的。
但他一直觉得这样解释不通,因为在他破碎零落的记忆里,那是一场单方面的虐杀。
祁暄没有挣扎。
“不痛了。”姜岁下意识的回答祁暄,“早就不痛了。”
“受伤的时候,我看见你的血从伤口里流出来,那一瞬间,我才清醒过来。”祁暄闭上眼睛,“我知道最后我会变成和我母亲一样的疯子,但我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那么快。”
“岁岁,对不起,我一直在保护你,但我心底最深的欲望,是带你一起下地狱。”祁暄声音里带了几分哽咽,“所以我才会在失去理智的时候,想要杀了你,让你跟我一起死,这样我们就能永永远远的在一起。”
姜岁愣住了。
他怔怔的看着祁暄,抓紧了他的手臂:“……你什么意思?什么叫会变成和母亲一样的疯子?”
“小煦跟你说过的。”祁暄道:“我母亲有遗传性的精神病,死于自杀,我也没能逃脱这种疾病的遗传。”
姜岁有些无法反应。
祁成煦确实说过这样的话,但他……他当时以为祁成煦说的只是气话。
他也知道祁暄的母亲去世很早,早年他父母的感情其实很不错,后来才逐渐分崩离析的,或许他们之间曾经存在爱情这种东西,只是因为无法治愈的疾病最终破裂了。
“事实上,我母亲不止一次的想要杀了我的父亲然后自杀。”祁暄深吸口气,道:“我以为我自控力足够,不会重蹈母亲的覆辙,但我还是伤了你,我差一点就杀了你。”
他手指颤抖的抚摸姜岁的脸,“我的岁岁,你永远只记住我对你的好,而忘记我对你的不好,我那样对你,你还是选择忘记。”
姜岁呼吸急促起来。
他想起来了……那个他和祁暄吵架的晚上。
在他说出应该彼此冷静一些的话后,祁暄就像是一头被抢走了雌性的公狮子般暴怒起来,将他按在沙发上掐着他的脖颈一遍一遍质问是不是不爱他了,肺腔里的最后一点空气耗尽之前,祁暄松了手,姜岁连忙往外跑,这无疑更加激怒祁暄,他顺手抓起茶几上刚刚还在用来给姜岁削苹果的水果刀,追上了姜岁。
他说:“我们死在一起吧岁岁,这样的话,任何人都无法将我们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