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岱慢慢地、用尽全身力气推开瞿末予,踉跄着站了起来,他的眼圈赤红一片,却已经干涸得流不出一滴泪,他冷静地问道:“既然你愿意给我一个孩子,为什么就不能是这一个,因为你要和别人结婚?”??|
“对,虽然我也不会标记他,但最起码的合作诚意必须有。”
瞿末予的口吻果然像是在谈一桩生意,而不是自已的婚姻,好像在这个顶级alpha眼里,世间万物都是生意,每人每物都可明码标价。
“他……他是顶级omega,家世显赫,能帮你。”
“对。”
“是尤柏悦吗?”
“当然不是。”
沈岱张了张嘴,艰涩地吐出剜心的字句:“你喜欢他吗。”
瞿末予对这个问题显示出一丝不耐。
“……喜欢对你来说不重要,你不会喜欢谁。”
瞿末予是指尖轻轻点了点太阳穴,他凝眸望着眼前衣衫单薄、好像随时会晃荡着跌倒的沈岱,突然发现他的omega怎么瘦了这么多,他的心头一片酸软,忍不住说道:“也不尽然,我想……”话到嘴边,突然有些莫名地紧张,甚至不想说了,可若不说,又显得他仿佛真的在意,他神色自若地续道,“我想我是喜欢你的,你跟其他人都不一样。”
沈岱竟对这句他渴求已久的话毫无反应。因为那“喜欢”不是他要的喜欢,不是任何一个正常人所理解的喜欢。他反而笑了一下,眼神空洞得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他摇头:“你想错了,你不喜欢我。”
瞿末予剑眉微蹙。
没有人会逼喜欢的人离婚、洗掉标记、弄掉孩子,没有人会转头要去和别人结婚,让喜欢的人做卑贱的情妇。
没有人会这样对喜欢的人。
瞿末予调整了一下呼吸,温声说道:“阿岱,别再闹了,把这件事解决,我们还可以像从前一样。”
沈岱只是静静地看着瞿末予。
瞿末予被那看似游离、又仿佛能窥视到灵魂深处的眼神看得心慌,他站起身:“我再给你最后三天时间,平复一下情绪。”他转身往门口走去。
“瞿末予。”沈岱在他背后小声叫道。
瞿末予只觉得心被狠狠抓了一下,他顿住脚步,转过身去。
沈岱的目光在瞿末予脸上仔细逡巡描摹,像是要尽力看清,又或尽力记忆,他轻声说道:“你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
瞿末予神色轻慢,不置可否:“如果一样东西我没有,那说明我不需要。”
第五十五章 第五十五章
沈岱的手机被收走了,笔记本的网络被切断了,大概是为了防止他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沈岱无法离开这里,也无法和外界取得联络,他只能在痛苦的煎熬中度过每分每秒。
瞿末予的一言一行在沈岱的反复回想中不断滋生出绵长地恨,他的意识在清醒和迷茫中交替,有时候他怀疑自已所遭遇的一切,那烙印着黑檀木信息素的腺体,似乎在本能地违抗他的理智,维护着这种生理羁绊,让他不停地怀疑,不停地狡辩,那个曾经几次拯救于他黑暗的人,又怎么会将他推下更深的深渊?
可无论找多少借口,他都无法自欺欺人,当他站在利益的对立面,他的alpha就会用最无情的手段对付他,他只是一颗随手可弃的棋。
沈岱强迫自已抽离出绝望的情绪,思考他的处境和出路。他当然知道顺从瞿末予或许才是唯一的选择,至少不会比现在更糟,可他无法放弃自已的孩子,这些天他和自我做过无数场对话,他试图用理性、用前途、用利弊等所有的现实因素去说服自我,做出一个最利已、损失最小的的选择,但全部都失败了,他内心的声音如此坚定和倔强,他甚至分辨不出这是他真实的想法,还是标记在影响他的心智,他只知道他必须保护自已的后代。
所以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如何做到。
瞿家有好几个帮佣,还有专门盯着他的保镖,他没有途径和外界联系,他甚至无法离开这里。
晚上,兰姨来房间送饭。
沈岱抱膝坐在沙发上,木然地看着兰姨,眼神黯淡无光。
兰姨看了一眼桌上分毫没动的午饭,轻叹一声:“阿岱,多少吃点东西吧。”
沈岱点点头,又摇摇头,好像什么也没听进去。
兰姨犹犹豫豫地看着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模样,最后重重叹了口气。
沈岱心理承受的压力已经超负荷了,他明知道没有人可以帮他,可见兰姨没有出去,还是忍不住小声问:“兰姨,我特别想把它生下来,这正常吗。”他无时无刻不在质疑自已的选择,又无时无刻不在坚定地选择,这至深的矛盾反复撕扯着他的心,他整个人好像随时会溃散。
“正常,这是你的本能。”兰姨看着沈岱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禁想起俩人第一次照面,这个清俊温雅、一看就腹有诗书的年轻人,让她顿生好感,现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她不忍道,“可是,你还年轻,这孩子会拖累你一辈子的。”
沈岱苦笑了一下,喃喃道:“我知道。”他抬头看向兰姨,“兰姨,你能放我走吗。”他说这句话时,并未抱什么希望,更多的是绝境中的一丝微弱的挣扎。
兰姨的眼圈红了:“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沈岱点点头,又归于沉默。他想,只能去医院的时候找机会了,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远离瞿末予,远离那个要伤害他和他的孩子的人。
沈岱不知道自已几时昏睡了过去,他是被一阵响动吵醒的,他揉着眼睛刚从床上坐起来,房门就被粗暴地推开了。
沈岱惊讶地看着这位气势汹汹的妇人,正是瞿夫人,前两次见她,她贵气优雅,但美得过于精雕细琢,像是摆在橱窗里用以展示昂贵珠宝的模特,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容许出错,可眼前的她突然生动了起来。
她身后跟着一堆人,包括左右为难的恒叔和一脸焦急的瞿末予的保镖。
沈岱的睡意已经被吓没了,但眼前的混乱让他更懵了。
瞿夫人看了沈岱一眼,对身旁的兰姨道:“十五分钟,帮他收拾好行李。”
兰姨熟门熟路地走到衣柜前,拿出里面的行李箱,开始叠衣服。
恒叔急道:“夫人……”
“闭嘴,你们谁敢打电话,谁就卷铺盖走人。”瞿夫人话说得生硬,但从她的表情看来,她也在紧张。
沈岱反应过劲儿来,跳下床,开始收拾自已的重要物品。
不管去哪里,只要能离开这里。
沈岱的东西不多,很多物品都是他来的时候就配好的,他一直都知道自已只是暂住,其实除了电脑,他可以什么都不带,所以很快就收拾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