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岱抓着丘丘的衣服,沉默几秒后,淡道:“他生日快到了。”
瞿末予脸色一变,眼神透出几分心虚。
沈岱还能记起瞿末予说喜欢尤柏悦时那种漫不经心的口吻,但那不是最让他难过的,真正让他难过、不,应该说难堪的是,当时瞿末予就已经看透了自已那点爱而不得的心思,却还要让他亲手为其系上尤柏悦送的领带,那是一种明晃晃的戏弄,在瞿末予眼里,那一刻的自已一定很可笑。
沈岱给丘丘穿好衣服,在瞿末予开口的那一刻,打开了吹风机,将所有的声音都排斥在了噪音之外。
瞿末予便默默站在一旁,看着沈岱给丘丘吹头发。
丘丘毕竟没有多少头发,两分钟就干了。沈岱终于转头看向瞿末予:“很晚了,你该回去了。”
瞿末予垂眸不看沈岱,低声说道:“周六和我回趟家好吗,我妈说想丘丘了,想要一家人一起吃顿饭。”
沈岱马上就猜到这绝不是瞿夫人的要求,而是瞿慎的,因为瞿夫人想见丘丘随时都可以来。
“丘丘也要打疫苗了吧,周六我们先去医院,然后再回家。”瞿末予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沈岱,“好吗。”
沈岱知道,如果现在不同意,瞿慎就会让瞿夫人过来提一样的要求,到最后也只是让瞿夫人为难而已,想到这一层,他只能点头。
瞿末予松了口气:“那我先回去了。”他说着走了过来,弯身在丘丘脸上亲了一下,又起身在沈岱脸上亲了一下,轻声说,“宝贝晚安。”
周五下了班,沈岱正准备出发去看姥姥时,接到了程若泽的电话,说要和他一起去医院。
沈岱刚走出研究所,俩人便约好在广场的喷泉处见。
碰了面,沈岱有些不安地问:“是主任和你说了什么吗。”
姥姥的主治医师是通过瞿末予的关系找的,有什么事都会和程若泽说,当然也会和沈秦说,但沈秦除了要钱特别及时,做其他事效率都不高,所以很可能程若泽比他更先知道姥姥现在的状况。
程若泽见他神色紧张,连忙安抚道:“我确实刚和主任打过电话,不过你别怕,姥姥没事,今天状况也可以的。”
沈岱松了口气:“那是怎么了?”
“主任建议我们转私立医院,这个……沈先生也是希望把姥姥转去瞿总入股的医院。”
沈岱皱眉道:“为什么。”
“主任的意思是,姥姥现在只能做保守治疗,留在他那里意义不大,他们医护资源一直很紧张,对老人家肯定照顾不周,不如让她住到环境好的地方,主要是减轻痛苦。”
程若泽说得委婉,但沈岱很明白这些话背后的意思,姥姥时日无多了,让她在最后的日子里尽量少遭罪,就是最好的“治疗”方案。
沈岱黯然道:“好。”
“沈工,你不要太难过。”程若泽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咱们今天就去办手续,把老人接过去,那边一切都准备好了,肯定会把老人照顾得特别好。”
沈岱点点头:“辛苦你了程助理。”
姥姥要转院,最高兴的就是沈秦,他边收拾东西,边和医生、护土、程若泽聊天,言语间尽是瞿末予对沈岱多么好、对他们一家多么照顾,那口吻就是在夸赞自已的女婿,以及炫耀自已的儿子找了个有钱的alpha,还生了个小alpha。
沈岱听不下去了,催促他赶紧走。
顺利把姥姥转到瞿末予的医院,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沈岱累得坐在休息室喝水,想着姥姥已经瘦到皮包骨头,心里堵得厉害。看着至亲在走向死亡,自已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就是钝刀子磨肉,痛,但最终会痛到麻木。
程若泽走了过来,拿着可乐坐在了沈岱旁边:“来,碰一个,庆祝姥姥顺利转院。”
沈岱苦笑了一下,和他碰了碰塑料瓶子:“程助理,你为我姥姥忙前忙后这么多次,我真的很感激你。”
“哎呀,别再说谢了,瞿总给我开挺高的工资呢,不多忙活忙活,我都觉得对不起那钱。”
“今天挺晚了,你回去吧。”
“我歇一会儿就走,你呢,我顺路捎你吧。”
“不用,我再……”沈岱转念一想,自已明天还要来,“也行,我明天还要来带丘丘打疫苗,今天就回去吧。”
“丘丘来这里打疫苗呀。”
“嗯,乙肝的第三针。”
“之前都是在兰城打的吧,丘丘的病例调过来了吗?明天需不需要我来……”
“不用不用。”沈岱忙道,“打个疫苗而已,他的档案我都带着,明天录入就可以了,这点事真不用麻烦你。”
“那行,沈工有什么事随时吩咐。”程若泽想了想,“我还是去打个招呼,明天有人专门对接,琐事就不用你亲自办了。”
不等沈岱说“瞿总也来”,程若泽已经起身去办事了,让沈岱不得不佩服这个人周到。
第一百零二章 第一百零二章
沈岱有预感尤柏悦会再来骚扰他,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当天下午下班,他刚走出研究所的大门,尤柏悦就不知道从哪儿窜了出来。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沈岱沉着脸往前走,“我什么都帮不了你,也不会帮你。”
“只是想跟你建立一下感情嘛。”尤柏悦嬉皮笑脸地跟着他,“现在形势不同了,我家道中落,你眼看就要成为瞿家的太太了,那我不得抓紧巴结你一下。”
沈岱简直不知道如何应对尤柏悦这样的人。他莫名想起了曾经在瞿家过年时见过的瞿末予的一个alpha堂妹,那种见过世面的、侃侃而谈的气度让人很羡慕。他总以为有钱人家养大的小孩会有高自尊,这点不假,但同时有一部分人,还有着极高的自信和行动力,完全不惧怕被拒绝,甚至没有自已会被轻视的意识,只做想做的、说想说的,比如尤柏悦,这样飞扬又肆意的性格是多少金钱和宠爱堆起来的呢。
他以为他会为创海的破产而幸灾乐祸,实际上尤柏悦看起来依旧光鲜亮丽,他们也必然早有准备转移了资产,再不济,尤柏悦所拥有的也是他一辈子无法匹及的。他一直试图躲避尤柏悦,正是因为这个有一半血缘关系的弟弟,会激发他的嫉妒和自卑,在很多个痛苦到辗转难眠的夜晚,想起瞿末予捅进他心脏的一刀又一刀,他会忍不住地想,假如他是尤柏悦,假如他有那样的家世和那样的信息素等级,假如他是一个配得上顶级alpha的omega,瞿末予就不会那样轻贱他。
他从小到大受到的教育,皆在鼓励他不可因客观因素或他人的否定而否定自我,不可妄自菲薄,不可以信息素等级论长短,然而他毕竟是一个活在现实世界里的人,只有在无可避免的对比时,他才会体会到他辛苦建立起来的自信有多么脆弱。
所以他必须尽快远离尤柏悦,趁着他还能忍住气性。
尤柏悦却不依不饶地跟着他:“哥哥,你别这么固执嘛,我爸都破产了,你应该挺解气的呀,我好惨啊我名下的一套房子都被拿去抵债了。哎呀,你是不是吃醋了呀,我去找予哥不是想勾搭他,我知道……”
沈岱顿住了脚步,他看着尤柏悦,目光寒凉:“你们的任何事都与我无关,不要再骚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