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惊昼最近比较拮据,吃得不太好,现在很想来一碗大米饭,他甚至对片剩下的烤鸭虎视眈眈。

大概是他的眼神太过赤裸,张裕舒有点好笑地问他:“要吃鸭腿吗?”

林惊昼立马点头,然后他就获得了一个新鲜现切的鸭腿。这种待遇就像出去吃席,大鸡腿是默认给他的那样令人窃喜。

他心满意足地拿着啃了,话也多起来,他说没想到现在宿舍日记都是棚景,跟演戏似的。导演安排他跟三个人卖腐,他忙得像陀螺。

“都给你安排谁了?”张裕舒问了一句。

“可爱的年下弟弟,相爱相杀的对手,还有跟我惺惺相惜的鹿秋。”林惊昼啧啧两声,说,“我就像那个恋爱游戏主角。”

“你怎么只提鹿秋?”张裕舒说。

林惊昼耸肩:“因为我起码跟鹿秋认识,另外两个我都没说过几句话,多么虚假。”

“假得很,但高效,大家也爱看。”张裕舒淡淡的。

林惊昼叹了口气:“我不喜欢这样。”

“短平快是这个时代的特点,拿短视频来说,人设,布景,剧情,都是设计好的,同一套房子好几个人拍,每个人都说这是我舒适的家。”张裕舒喝了口茶。

“流水线作业,生产出来的东西也趋近雷同,但是没办法,现在人就吃这一套。”

张裕舒说“没办法”的时候,脸上没有无奈,而是有一些厌烦。

林惊昼看着他,笑了笑说:“你可是资本。”

张裕舒和他对视一眼:“所以我可以做一些不一样的,但是真实的东西。”

林惊昼心情有点复杂,他们从来没有谈论过这样的话题。

其实他也不太了解张裕舒,一个人居然会不了解自己的恋人,他应该是个很不称职的男友,所以死了之后,还被他讨厌。

“我不喜欢你复活赛的舞台。”张裕舒直白地说。

林惊昼啃完了鸭腿,扯了张纸巾,说:“悉听尊便。”

“你的声线不适合那种歌,年纪也是。”张裕舒说,“但你挺会表演的,演得那么苦情。”

“你怎么知道我是演的?”林惊昼歪头。

“你爱过什么人吗?”张裕舒有点讽刺地说,“演得那么刻骨铭心,其实很割裂,因为你太年轻了。”

太年轻了?年轻难道也是罪过吗?

林惊昼二十一岁的时候也没爱过什么人,那时候他忙着为生计发愁。离开了皮包公司之后,他也离开了北京,走的那天阴沉沉的,整座城市浸在一种很不透彻的昏暗天光之中,和失败了的满身灰色的他很搭配。

“你是觉得我太假了?”林惊昼笑了笑,“原来你讨厌这个。”

张裕舒直白地“嗯”了一声。

林惊昼很有探究精神地问:“那我有哪个舞台让你满意吗?”

接下来的五分钟,张裕舒毫不客气地开始了他的批评。

林惊昼一边吃菜一边听着,他想张裕舒的嘴巴真够毒的,要是换个脸皮薄的,这会儿肯定要无地自容了。

在张裕舒说完之后,林惊昼托着脸,心情跟好地歪头看他,笑着说:“原来张总来看我复活赛了啊。”

张裕舒被他噎住,顿了几秒才回答:“不是看你。”

林惊昼了然地点点头:“特意来看的,我懂的。”

张裕舒刚想反驳他,就看到林惊昼弯起眼睛,那模样活像一只狐狸。

“毕竟我是你前男友的代餐。”他坦荡地说。

张裕舒这一瞬间没有控制住表情,眼镜背后的眼神迅速冷了下去。

紧接着,他涵养极好地往后靠进椅背,手指捏住左手的尾戒,再次掀起眼皮的时候,眼睛已经静了。

在这一分钟里,他完成了对面前这个男人失言的责难和宽恕。

“许来,如果你想在娱乐圈走得更远的话,得先管好你的嘴巴。”张裕舒冷冷地说。

林惊昼迟疑一秒,接着毫不在意地说:“没关系,我也不想走下去。”

第9章 积云

再次接到张裕舒的联络,是在半决赛抽签的那一天。

《乐动心声》半决赛是八进六,金曲改编赛。

节目组选择了八位实力唱将,每个歌手有三首歌可以选择。

林惊昼坐在台下和鹿秋讲小话,面前大屏幕正在播放歌手的简介和照片,台下的大家很配合地爆发出一轮又一轮的惊呼声。

林惊昼认真地看着,其中好几个他都曾经合作过,过往的一些画面如同碎片,白花花地散落一地。

林惊昼还没来得及伤怀,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他自己的脸。

林惊昼眼睛瞪圆了,他有些呆滞地看着屏幕,这好像是他重生之后第一次,看到这么清晰的,属于真正的林惊昼的照片。

那是一张为了某次音乐节拍的宣传照,他很难得地穿了一身西装,黑色的,里面的白衬衫没有扣,领口不羁地散着,配上他那张颓丧的脸,有一种忧郁的气质。

这张照片不知道是戳中了谁的神经,后来各大音乐节主办方都很爱用这一张来当宣传照。

林惊昼和自己对视,内心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居然没有那晚在餐厅,对着已经变得很成熟的张裕舒带来的震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