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中?的扇子又停了,花圃里的虫鸣也停了,世界好像就这样安静下来,没?有喧嚣,没?有吵闹,只有她和他的心脏在?跳。
这段对视沉默又漫长,她的视线从他的双眼落到?他的唇,她忽地抬起杯子喝蜂蜜水,好像有点渴了。
喝完,她解释:“我缺个司机,我看你挺合适。”
他也将视线移开?,笑了笑问:“那您刚才是在?面试么?”
明丽被他这话逗笑了,“算是吧,不行么?”
“这不是我擅长的工作。”他答道。
“那你擅长什么?唱歌么?你要?知道,当你女儿开?始上学以?后,你要?花的钱只会越来越多,无论你是当老师还?是跑商演,或者是再做什么别的兼职,你都没?办法为她获取到?最好的教?育资源,也没?办法为她创造一个优质的学习环境。”
“但你若是留在?我身边工作,我可以?让你很轻易地得到?这些,你这么爱你的女儿,你舍得让她跟着你过紧巴巴的日子么?女孩子要?富养,对她的人生负责,不仅仅是要?供她穿衣吃饭。你懂么?”
一旦开?始谈现实?条件,明丽的语气?便?有了变化,就好像这时候的她,才是本来的她。
舒明远垂眸掩去了自己的情绪,像是不为所动地说:“这话,好像不应该从一个面试官的嘴里说出来。”
“非要?我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么?舒明远。”
她不想再拐弯抹角,她没?办法忽视自己的欲望和冲动,她那些原始的渴望已经沉睡了太久,一朝被开?启,便?是覆水难收。
她原以?为今夜见了面便?能了却她的念想,没?想到?说得越多,越难收场。
她已经过了对爱情怀揣美好幻想的年纪,各取所需的方式,更适合她,所以?她也不介意把话说得再直白一点。
“我想要?你。”
眼前的男人惊异地抬眸,明丽从他眸中?捕捉到?很多种情绪,最明显的,是不解。
她与他又在?长久地对视,像是在?进行一场激烈的角逐,谁也不肯让步,可到?最后,还?是自卑的人先?妥协。
“为什么是我?”
明丽忽地偏开?了视线,因为她从舒明远的眼眸里察觉了一丝脆弱。
她接下来的话,不适合最脆弱的人听,可她必须要?说。
“因为你有软肋,好拿捏。”
她若是此时回眸,会看到?那双清亮的眸子一点点暗了下去,可她仍是倔强地昂着脖颈,像只骄傲的天鹅。
身旁的男人沉默了太久,她先?打破了平静,几分冷硬地说:“你可以?在?我这里得到?轻松富养你女儿一辈子的资源,我可以?满足你所有物质上的需求,只要?你听我的话,让我开?心。”
身旁的男人还?是很沉默,沉默到?让明丽感觉到?一丝慌张。
他手中?的扇子彻底停了下来,他依旧垂着眸,呼吸的频率并不均匀,暴露他此刻的情绪。
良久,他终于?组织好了语言。
“我没?想到?明小姐这般抬举我,让我在?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特殊。”
“之?前与您的见面,您总是不清醒,到?如今,您也完全不了解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也许是我的表象太具有欺骗性,这才让您一时冲动说了这些话,等理智回归,您会发?现我只是您在?酒吧偶遇的一个普通男人,我并不值得您这样大费周章。”
“明小姐您很优秀,很耀眼,您值得这世上最好的男人,但那个男人,一定不是我。这世上好命的人很多,有人好命,便?有人生来就是苦命,明小姐口中?的轻松生活,并不适合像我这样苦命的人,我虽然无法给我女儿最好的物质生活,但我会尽我所能。”
“多谢明小姐的抬爱,今夜您又喝多了,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我最后一次送您回家吧。”
最后一次?
明丽转身想要?盯住他的眼睛,他却已经起身撩开?纱幔往外走。
她这三?十年头一次对一个男人如此主动,竟然还?遭到?了拒绝?
她觉得难以?置信。
急火攻心,她口不择言:“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和你女儿在?这座城市生活不下去。”
晚风将白色纱幔吹开?,她一身白裙坐在?秋千上,头顶亮着昏黄的小灯珠,若她换副柔和的表情,她现在?的模样,很像一位待嫁的新娘,可她紧蹙着眉,紧咬着牙,死死盯住那个男人的背影不放,满眼都是执念。
舒明远停在?原地,平静地回:“我信。”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跟我玩儿欲擒故纵么?”
他没?有回头,还?倔强着说:“不敢。”
明丽起身跟上去,绕到?他身前将他盯住质问:“你究竟想要?什么?”
舒明远微微抬眸对上她视线。
他这些年,见过各式各样有钱又漂亮的女人,纸醉金迷的场合,说不上纯洁,也谈不了真心,他从不愿走进别人的故事?里,成为一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存在?。
可偏偏,他偶然撞进了她这双眼睛,清楚看到?了她眼底的清澈,她就算失意,也不像别的女人麻木又自怜,她率直纯真,从不掩饰自己的欲望,很多时候也傲娇得很可爱,他以?为,他在?她眼里会有一点不一样。
但,没?什么不一样。
感情,真心,向来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她根本就不需要?。
已经惹了她生气?,他本可以?什么都不说,沉默护送她回家就好,可他今夜也像是着了魔,竟然开?口问:“那样的事?情要?有爱才能做,明小姐,对我有爱么?”
将这问题问出口的那瞬间,他已经在?心里预想了很多种答案。
也许她会觉得不可思议,也许她会骂他痴心妄想,或者干脆甩他一巴掌,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她哭了。
她那双眼睛迎着微弱的昏黄灯光,水雾才刚刚蒙上他就已经清楚看见,那两滴泪落得非常快速,连她自己都没?能反应过来。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今晚的她,是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