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闷, 潮湿,霉味,没有尽头的黑暗, 无一不刺激着心理脆弱者。

老幼妇孺本就体弱, 前头的走不动了, 后面的被阻住去路,越发焦躁难安。

消极的情绪蔓延, 时断时续的哭声。

李恩义快要?失控的情绪几乎达到了崩坏的边缘。

为?什么?重来一世还是这样?

为?什

么?命运的洪流总将他推到这步田地。

无所依傍, 在绝望中等待死亡。

死亡很?可?怕,等待死亡的过程更可?怕。

恐惧的滋味好难受, 真的好难受啊!

“恭王怎么?说反就反了?他是要?诛杀忠良, 谋朝篡位吗?”陈敬的属官还一副懵懵懂懂,愤怒不平的样子。

“等我们活着出?去, 禀明圣上?,定要?狠狠治恭王和陈家外戚的罪!”另一位大人也附和道。

陈敬没说话,他很?清楚,恭王没这个胆子, 龙座上?的那个才是根源。

临照回不去了,这一局,他赌输了。这话

陈敬这话说的很?大声,只有他心里清楚,他是在给自己活下去的信心。

“恭王狼子野心……”

“孩子……”老国公察觉到李恩义的手在抖。

李恩义有种晕头转向的憋闷感, 头疼的厉害, 过往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一会?是老皇冷酷无情的杀伐, 忠心的,奸佞的,只要?有一点?怀疑会?威胁到他的皇位, 都是雷霆手段,宁错杀不放过。一会?又是恭王的狞笑,下令将他五马分尸。陈贵妃同恭王畅谈当初是怎么?害死皇后娘娘,谋害小?太子……

“孩子啊……”

李恩义狠狠一甩,用?力甩掉了老国公的手。

国公的身后是袁不悔,祖父忽然踉跄往后倒去,袁不悔惊呼一声,堪堪接住,却还是倒了下去,好在大家都挨得比较近,虽有摔倒,却未受伤。

李恩义脑子清明了会?,“我……”

袁不悔:“祖父,你没事吧?怎么?了?”

老国公:“没事,没事,脚崴了下。”

不少人都说了互相?关照,当心的话。

又继续往前行?进了不知多久,交谈声也一直没断绝。

终于,有人最先摸到了石壁,用?力一推,新鲜的空气,夹杂着水汽的腥味,月亮很?大,落在水上?,昏暗,但视觉上?让人好受多了。

“出?来了!”

众人接连出?来,大口的呼吸。

“再往前一里地,船停在那。”老国公说。

众人互相?搀扶,继续前进。

李恩义不着痕迹的从人群中走开。

老太太最先注意?到他:“孩子,你往哪去?”

袁家的孩子很?多,同根的旁支血脉,纷纷循着声看了过来。

袁不悔也看见了,大喊:“李,李先生,是这边,你走错了。”

老国公看见了,看他的方向是往回走,也焦急的喊他,还等不及的往他的方向追去。

众人莫名其妙的同时,心里也坐实?了李恩义是袁无功血脉的传言。

陈小?珍忽然大发脾气:“都什么?时候了,他想死咱们还管他干什么??船在哪儿?咱们赶紧跑啊!”又忽得哇哇哭起来:“爹,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要?死,我不想死。”

陈小?珍自从小?时候受过惊吓,情绪就不是很?稳定,容易暴躁激动,尤其是在威胁到生命安全?的时候,谁从她?身边过都要?挨她?几声骂。

陈敬将女儿搂在怀里,尽量安抚,有扭过头朝李恩义喊:“我不管你和袁家有什么?心结,现在是逃命的时候,收起你不知所谓的小?性子。”

他喊出?这话等于是下了某种命令,跟随他的属官,一起跑过去,左右钳制住李恩义将他带了回去。

这些官员虽然不会?飞檐走壁,但也是身强体硕,他们几次被李恩义别在腰上?的诛邪剑柄撞上?,不耐烦道:“你这腰上?绑的什么??碍事又不好看。”

李恩义像是完全?忘记了自己曾习武的经历,像个柔弱的书生,左突右撞,也无法挣脱。

“让我走!放开我!我不和你们一起。恭王来了,大家都走不掉……”

前世的结局刻骨铭心,他当初没有亲眼?目睹袁家的结局,现在也不想。无论他在逃跑途中被乱兵杀害寂寂无闻的死去还是怎样,他都不想亲眼?目堵这一切。

消极绝望的人看不到生的希望,只想逃离。他困在前世的悲剧中,像是溺水的人,无法自救更不会?救人。除了逃避,他改变不了任何,哪怕一点?。这样的情绪像蛛网,缠绕粘连,捆缚住他的思?想和躯体,他连行?动都是迟缓的。情绪加重了他的身体反应。身体反应又倒过来影响了他的精神。

他觉得自己像条随时会被人宰杀的死狗,任由拖拽,没有生机。

然而,李恩义的这一系列反应落在老国公夫妇眼?里,却是另一番解释。

没有预见结局的人,希望肯定大过绝望。他们走了密道,他们坚信袁家儿郎能突围搏杀出?一条血路。他们更坚信只要上了船保全自己,一家子肯定都能逃脱这场厄运。

老太太的眼?泪忽然止不住的落了下来,被压抑的情感在这一刻爆发,她?几乎是奔跑着扑了过去:“我可?怜的孙儿!外祖母当年没能力保护好你娘,现在无论如何也不会?再让你涉险换我们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