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1 / 1)

当然,她也不知道一个人原来可以流这么多眼泪。

0004 公爵

尤里安的父亲,弗兰契斯科公爵,是一个恶名远扬的蛇蝎公爵,民间声称他这种魔鬼即使是十八层地狱都无法洗净他的滔天罪行。他以英俊的外貌和甜言蜜语哄骗了百合花一样纯洁的爱兰公主,国王的姐姐。这个天真的女人以为自己嫁给了爱情,其实只是成为了公爵获得更大权利的垫脚石。

弗兰契斯科公爵野心勃勃,早在爱兰公主怀孕之时就给孩子取了“尤里安”这样一个名字曾经统一世界的伟大国王的名字。然而阴差阳错的是,生出来的是个千金。

这并没有让公爵放弃。

尤里安两岁的时候,白雪王子出生了,在那之后没多久体弱多病的白雪皇后就死去了。公爵意识到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开始以一种秘密的方式培养着尤里安作为王后的候选人。他以关心爱兰公主对弟弟的思念之情为由,让爱兰公主频繁地带着自己的女儿出入王宫,并同时开始收买一些消息灵通的人,四处宣扬自己女儿的美德才能。

终于在尤里安十二岁的时候,不论是民间还是贵族都对这个女孩有着良好的印象,随着尤里安越长越大,一种说法开始悄悄地流传起来:尤里安是神赐的女孩,她的身上有着女神的祝福,证据就是她那个奇妙的名字,预示着谁娶了她就能够统一世界。舆论的扩散使国王不得不考虑起来尤里安是否可以担任继后的人选。

尽管意识到尤里安是自己的亲外甥女,但这在王宫贵族中并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为了保持血统的纯正,王族之间通婚,甚至同一个姓氏间族内通婚都是常见的现象。

国王并不清楚尤里安是否真的受到了神的祝福,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娶了尤里安就能拉拢权势滔天的大公爵,而且能够掌控舆论,成为那个传说中一统世界的男人,同时贵族间的通婚还能保证后代血统的纯洁,这是一举三得的好事。

于是在尤里安十六岁那年,正式被选为王后的候选人。但大家都知道其他几个都只是用于避免口舌,尤里安早就是内定的王后。

看起来公爵所做的一切都起到了巨大的成效,在这件好事中唯一反对的就是爱兰公主。结婚后她很快就发现自己只是一个被爱情冲昏头脑的蠢蛋,而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成为亲生父亲可怜的政治牺牲品。

她试图和自己的丈夫争吵,试图秘密地向国王寻求帮助,最后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唯一的价值就是作为公爵与王室联结的纽带,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价值。

她呜咽着向公爵控诉:“国王的年龄甚至都可以当尤里安的父亲!我可怜的尤里安都没有真正地享受一场真正的恋爱,就要嫁给自己喊了十几年舅舅的男人!”

才刚刚过完十六岁生日,如同蔷薇一般艳丽娇美的尤里安展开绣金的折扇,遮住了自己的笑容:“别担心,妈妈。我可无法长时间对着同一个男人的脸,那可是会让我厌倦的。”她优雅又苦恼地皱住了眉头,仿佛只是在思考今天该搭配什么样的裙子和首饰来参加茶会:“爸爸,你说,万一我真的厌倦了做一个王后,那可怎么办啊?”

弗兰契斯科公爵意味深长地看着自己精心培育长大的女儿:“那就换一个身份,也未尝不可。”

爱兰公主惊讶地停止了啜泣,她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审视着自己的女儿,不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而是以一个成年的公爵夫人,国王的妹妹的身份。

她看到尤里安那和公爵如出一辙的,红茶般涌动着的,鲜艳明丽的双眼,和琥珀红一样暗红的长发。

像正在熊熊燃烧的嚣张火焰。

更像毫不掩饰的、随时都可能燎遍这世间一切的、

欲望。

0005 目光

白雪王子艰难地在森林里跋涉,前面的猎人没有丝毫要等他的意思,不断地将他往森林深处引导。

猎人只听见哗啦啦一串声音,回头只见白雪王子虚脱地倚着树干,湿透的黑色短发贴着额头,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海藻,柔软,潮湿。

真是没用。

猎人心里冷嗤了一声。他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虽然没有走到他心中最佳的那个处理尸体的地方,不过这里也可以将就一下。更重要的是由于白雪王子的磨蹭,天快要黑了,到时候不仅会有野兽,甚至可能有一些游荡的魔兽在等着他们。

他决定就在这里把白雪王子的心肝给挖出来。

猎人抽出了短刀,走到虚脱的白雪王子面前。

白雪王子看到了眼前闪着冷光的刀锋,但也只是眼皮轻轻颤了颤。

他看起来的确已经认定了自己的命运了。

猎人轻松地就将短刀扎进了他的胸口,他正要挖出白雪王子的心脏,却感到自己的刀仿佛陷入了柔软的胶水之中,粘腻,浓稠。他脸色一变,想要使劲拔出,可短刀却丝毫不动。

紧接着,他看到了这辈子最恐怖的一幕

从白雪王子心口涌出来的不是鲜红的血液,而是更为粘稠的黑色液体,它们像是有生命的物体一样,扭曲挣扎着从白雪王子的伤口涌出,发出尖利的啸声。随着涌出的黑色不明液体越来越多,白雪王子的身体像是快速流失了什么一样,血肉消融,迅速地瘪了下去,皮肤干卷翻开,紧紧地贴在骨骼上。

剩下的液体从他的已经变成空洞的眼眶和嘴中爬出,重新聚集在一起,如同无数纠缠在一起的蛇,扭动着想要分开,不停地发出凄厉的尖啸声。

“这是什么东西?!”猎人浑身冒着冷汗,他本能想要逃跑,可被这诡异的景象吓得跌坐在地,颤抖着腿无法使劲。

那团不断涌动着的污浊黑色液体一边痛苦地尖啸着,一边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按压成了一个人形。

然后那只珍珠白的手从那团污秽中伸出。

仿佛是一个信号。

那只手像是挑开什么沉重的帷幔一样,将那团污浊的液体一分为二,从他的身上迅速地滑落,在地面上形成一滩不断扭动挣扎的黑色液体,似乎随时还想要再爬回他的身上。

青年赤身裸体地从那团污浊中走出,他身上不染尘埃,宛如经过洗礼的天神,即便一丝不挂,也神圣纯洁得不可侵犯。

他面无表情地向前一步,赤裸的脚踩在那团扭动的液体上。那不安分的诡异东西哀嚎了一声,彻底瘫在地上没了动静。

他低声念了一句咒语,吓昏过去的猎人立刻被蠕动着的土地吞入地底。

他看着自己的尸体,原来的衣服已经皱皱巴巴,沾满了汗水和血水。他抬手按在尸体的头骨上,那具骷髅化作了一堆灰。他毫不嫌弃地把那件脏兮兮的衣服重新穿在自己的身上。

白雪王子抬头看了看天空,快要天黑了,可他到现在只顾着赶路,连一朵花都没有采。

或许使用魔法很快就能够采完了。

毕竟尤里安又不知道他究竟会怎么做。

白雪王子漆黑的眼珠没有任何情绪。不,准确的说尤里安根本就不在乎这些,她只是需要一个借口。

即使他采来了世上最美的花,她都不屑一顾。

因为连同他本人在她眼里都曾经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存在。

从他们第一次相遇开始,他就认出了她是他未来的继母。那时他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隐瞒了自己的身份,成为了她身边最低贱的一个小跟班,百般讨好。

召之即来,挥之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