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海盐点头:“她说,爸爸,谢谢你。”张海盐抱起已经僵硬的尸体,往屋子里走去。
“不要跟来。让我单独问她问题。”张海盐说道,但是马得寻已经蹲在了地上,泪流满面。
张海盐看着南惹的脸,小女孩被暴打过,手腕上的淤血发黑,头皮被剥去了很大一块。
“幸运天使啊。带着幸运天使的头皮,却会招来瘟神。”张海盐将小女孩的尸体放到地上,摊开了他的包,里面是一套特殊的器械,他开始冷静地测量小女孩的五官。
番外案:梦中的地图 第三章 两人一尸
张海盐将南惹的面孔重新上妆,这应该是这个小女孩第一次上妆,小姑娘稚嫩的脸庞加上一些腮红,犹如重新拥有了呼吸一样,他用一种特殊的皮革帮她补上了头皮,带上假发,在这个过程当中,他详细记录了女孩脸上所有的数据。
大约经过了一个小时,南惹尸体上的伤痕被完全掩盖。
之后他给南惹涂上了防腐去臭的药水,然后抱着走出了房间。
“你已经知道他们的去向了么?”马得寻问他,张海盐点头。“她会带我们去。”
赫曼一行人已经进入丛林两周了,要追上并不容易,但现在不是雨季,他们行进的痕迹对于张海盐这样的人来说,是非常明显的。
马得寻惊讶地看着犹如睡着的南惹,浑身有些发抖。
“她怎么了?你对她做了什么?”
“这是中国的邪术。”张海盐将尸体背到自己背上,小女孩的脸枕着他的肩膀。“走吧,她在催我们。”
马得寻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呆立了一会儿,一直到张海盐回头看着他,才跟了上去。
两个人准备行李,将教堂里所有的食物全部腌制打包。
马得寻把家里所有的铁器全部都拿了出来,张海盐看了看,都是铁质不是特别好的刀具,这里丛林长得很快,经常需要砍刀清理四周的芭蕉、疯长的雨林藤蔓和乔木。但这些刀都已经有了豁口,如果和英吉利人的马刀对砍,这些砍刀会碎掉。
挑了半天,张海盐看到了在马得寻的衬衫上的钢笔,他将钢笔从他衬衫上取下来,掂量了一下。 “这个吧。”
“这个?”
“对,你手里的武器如果太长,你在心理上就会过于倚仗,如果对方的武器比你厉害,你就会落于下风。当你手里的武器短而且难以使用的时候,你就不得不去使用另外一种能力,就是脑子。”张海盐说道,“越是厉害的对手,杀死对方越不在武器上。”他递了一把短刀给马得寻,“他们有十二个人,有马刀和火枪,我们得靠近他们再动手。所以,在遇到他们的时候,不要表露出目的来。”
两个人将其他孩子的尸体放入教堂,然后一把火烧了个精光。
火中的十字架似乎别有意味,在霹雳州潮湿的空气中,巨大的火焰蒸腾干燥和湿润混杂的热气,灼干了张海盐脸上的毛孔。日头已经近黄昏,四周有路过的人,停留脚步,围观燃烧起来的教堂。
马得寻跪在火前祈祷,整个场景犹如一张海报。
张海盐有些惊讶,为什么自己如此笃定地跟着马得寻来了,又要跟着马得寻去了。
也许是因为,南惹有些像她吧。
张海盐忽然明白了。
南惹,长得像他在故乡的母亲。
母亲在她记忆中的印象,细节已经全部消失了,只有一个大概的轮廓,那头短发,就是张海盐所有的记忆中,最深刻的部分。
好想你啊,妈妈。
张海盐看向天边的火烧云。之后,85世纪末的一天,张海盐拍了拍背上的尸体,化相思为杀意,和马得寻一起,两人一尸,踏上了通往霹雳州南部雨林深处的旅程。那里,热带巨型古木参天,几乎从未有人到达过。
番外案:梦中的地图 第四章 降头庙
马得寻的教堂在文邪拿,从文邪拿前往雨林还要经过一个叫雾邦的村庄和一个当年荷兰人的伐木站。这个伐木站现在是一个英国人驻守的物资集散中心,为前往雨林的人进行补给,并从雨林中运出红木和皮草。这里甚至还有一个邮局,供探险队把标本运回国。
这一路很安静,南惹的尸体让马得寻变得沉默寡言,张海盐也没有让他帮忙背尸体。两个人默默前进,至少第一天的行程是不需要任何追踪技巧的,到雾邦就可以。从雾邦到伐木站,还有一天。
他们现在在雾邦村庄外的寺庙里借宿,当地的僧侣发现背上是具尸体之后,给予了他们很大的同情。他们彻夜为南惹诵经。而张海盐则坐在寺庙的房顶上,看四周夕阳下的稻田。他看到了雾邦寺庙的对门,有一个极小的建筑,大概半人高,也是一个庙宇的样子,南洋造型的特征更加明显,其中也祭祀着什么。
“这是降头庙。”马得寻在他身后说道,“我来过这里,这个庙里供的是一张不知道什么动物的皮,整张皮用一种奇怪的草裹成了一个茧,是一个降头师供在这里的,已经有200多年了。”
张海盐回头看他:“鬼佬也相信降头,哦,你们是同行。”
降头是一种流行于泰、柬、老挝、缅、马、印尼、非等东南亚地区的诡异巫术,没有任何成文的记载,非常神秘。对于降头术的传说往往都匪夷所思之极,但没有人能讲清,什么是降头,它到底能完成哪些事情。
降头师是一个极其神秘的职业,或者说,他过于神秘了,导致被妖鬼化,在民间传说中的降头师,很多时候更像一个阴鬼,而不像人。
马得寻在他身边坐下,金色的长发扎成了一个髻,对他道:“不是这样的,阿BIN,我是有注册的神职人员,我侍奉上帝,听人忏悔,但不帮人解决实际问题。”
张海盐盯着那个降头庙,群山映照之下,显得犹如一座孤坟。
“这降头庙,我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当地人和我说,原来雨林就在这个降头庙的边上,后来荷兰人来了,就开始砍伐雨林,这些地方都变成了水稻田。结果,雨林雨季过后都会从林子冲出很多奇怪的尸体,带着瘟疫,死了很多人,所以有降头师在这里设了这个降头庙,震慑林子里的瘟疫。”马得寻继续说道。
“你进过雨林么?”张海盐问他。
“浅浅地进过一些,拜访过一些部落。”马得寻说道,“我有一些笔记,你要看么,我听说你的英文非常好。”
张海盐摇头,是的,他能说好多种语言和方言,这是他工作的需要,但他不需要任何有关雨林的笔记,他知道霹雳州南部雨林中隐藏的危险。
那是一个未知的区域,热带雨林以身体可以感知的速度疯长,没有任何的路径、地标可以参考。你一周前走过的路,一周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马得寻沉默了一会儿,把自己的酒递给张海盐,这是他之前爱喝的烈酒,但早已不喝了。南惹死后,他背弃了自己的诺言,重新开始喝酒:“你是不是降头师?你能将南惹变回那个样子?”
张海盐看着酒差点没有掩饰住自己的惊恐,心说:“Oh,no, he wants a closer relationship。 (哦,不,他想要更加密切的关系。)”努力笑了笑,“不是。”
鬼佬这种生物,要么非常孤僻,要么就格外热情,马得寻显然是后一种,热情的鬼佬需要在人群中汲取能量,所以他才会到霹雳州来救助孩童。但张海盐并不是,他需要独处才能获取能量。
马得寻看着夕阳,看了看酒瓶,准备开始倾述。张海盐瞬间从房顶上跳了下去,往那个降头庙走了过去,来到那个奇怪的小建筑前,他看到那个草茧,大概有婴儿的襁褓大小。
第二天走的时候,马得寻发现张海盐的背上,除了南惹的尸体,还有一个婴儿大小的包裹。两个人前往雨林边缘,包裹松动,马得寻才发现是那个降头庙的草茧。
马得寻再次受到重击,指着草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