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人之前分明说过周末给的钱不够多的话他是绝对不会上班的!

又等了十五分钟,苏忆白忍不住再掏出手机看一遍,试图从谢槐发的那句话里推出对方在生她气的可能性。结果仍然是没有的,谢槐对她的态度根本没有变。

她不仅急得眼泪打转,肚子也饿得咕咕叫了。

就在她越来越慌张,真的快要哭出来前,门口终于传来了密码解锁的声音。那瞬间,苏忆白几乎是立刻跳下了沙发,一边抱怨一边奔向对方的方向。

“你为什么现在才回来?!”

“抱歉,久等了。”

披着大衣的谢槐用一如既往的语气说道。

苏忆白猛地一个刹车,在门口的两人面前停了下来。她很在意谢槐莫名沙哑的声音以及罕见的凌乱头发,但眼下,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质疑。

“他……?”

跟在谢槐身后,高大到快要撞上门框的男人随手带上了门,朝她礼貌点头:“你好。”

苏忆白再转眼望向谢槐,就意识到谢槐身上明显不合身的大衣来自他人。她从没见过。

晚归的哥哥脸上染着怪异的潮红,衣服倒穿得整整齐齐,外套的拉链被拉到最顶端,连下巴都藏了进去。不仅如此,他那双漂亮的眼睛还湿蒙蒙的,眼帘和眼角像涂了很薄的红色眼影。

谢槐并不强壮,苏忆白清楚。但她从不觉得有谁能欺负他。就像她的同学所说,她哥哥的帅气非常锋利。尽管像刀身一样身躯单薄,却也像刀尖一样有着让人不敢轻易直视的眼睛。有些人不管外表如何,天生就带着不好惹的气场,谢槐正是这种人。所以哪怕那个莫名出现的男人比谢槐高大那么多,苏忆白也没有产生太大的危机感。她相信他的决定。

明明是这样的。

可是谁来告诉她,谢槐为什么在今晚变成这副湿润柔软的陌生样子?他褪去了那种难以捉摸的疏离气息,嘴唇透着精致妆容般的红,欠身跟她讲话时,姿态简直温柔而妙曼得不可思议。苏忆白甚至在他接近时,自他身上闻到了完全不适合他的甜腻香水味。

“这是我的朋友。小苏饿了吧?我先给你做点面条填填肚子。”

旁边的男人插了话:“没必要吧?不是说把妹妹接过去一起吃晚饭?”

信息量巨大的两句话一落地,苏忆白立刻瞪圆了眼睛。谢槐摇了摇头,脱下大衣交给男人,又脱了外套,边往厨房走边挽袖子。

“路上花时间,饭也不一定那么快就好。小苏在长身体的年纪,不经饿的。我先简单做点给她吃着。”

“对了,小苏,今晚我们去朋友家跨年,你回房间收拾一下需要的东西吧?”

苏忆白脱口而出:“为什么?”

搞什么?这个所谓的谢槐朋友,恰如那件大衣一样她毫无印象。结果一登场,居然就能让谢槐问也不问她的意见便要带着她去对方家里住?

谢槐背对着她站在厨房门口,正取了围裙往腰上系。离得远,加之厨房里面没开灯,光线昏暗。苏忆白一时分不清,他手臂上大片模糊的阴影,到底是真实的痕迹还是光线的虚晃。

哥哥没听清她的问题,整理好围裙后进了厨房开始切冰箱拿出来的青菜。

她回头,发现陌生男人也在看着谢槐的背影,眼神里有种莫名让她不舒服的东西。

男人见她注意到自己,转回头,抿抿唇,用有点生硬的语气和她说:“我家里有很多好玩的。”

苏忆白面无表情,心想,有又怎么样,她只想和谢槐两个人一起跨年。不过出于礼貌,她还是说:“请坐。”

男人坐下来以后说了句:“你哥哥对你真好。他……忙了很久,但还记得你,特地赶回来。”

苏忆白听不懂他在说什么,敷衍地应了是,默默地回房收拾行李去了。

出来以后面条已经做好,她一边在餐桌上吃着,一边用余光瞄沙发上的两个大人。他们坐得很近,在低声谈论着什么,但聊着聊着,谢槐居然靠在了男人的肩膀上,腰还被对方紧搂住。

他那两条微微发抖的腿似乎在并起来轻磨大腿内侧,显露着些许不安的气息。苏忆白感觉他是身体不舒服,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晚饭,奔过去问他有没有事。

这一看又把她气着,男人在她看不见的角度已经把手放在了谢槐的大腿上。哥哥可能会被抢走的危机感姗姗来迟,懵懵懂懂意识到这点的苏忆白幽幽望向对方。

“是有点不舒服。”谢槐回答。“去看过了,休息一阵就好。想想既然鹤登他们不介意,我干脆带你一起过去,也好多个照应。”

“难怪声音那么哑……”苏忆白嘀咕道。以她的年龄确实照顾不了一个生病的成年男人。

“我刚刚忘了介绍是不是?小苏,他是游鹤登。”

面容英俊的男人看起来浑身写着生人勿近,但此刻,凝视谢槐,他的眼神却称得上柔情蜜意。连带着面对苏忆白,他的语气也爱屋及乌地温和上许多。

“你好,小苏,我听谢槐提过你。”

我可没听我哥提过你。苏忆白暗自腹诽。

“我家里也有几个和你同龄的妹妹,你们到时候可以一起玩。”

这句话倒是成功勾住了苏忆白的心思。平心而论,谢槐毕竟是个工作了好几年的大人,和她的共同话题多不到哪里去。如果可以,她当然也想在有谢槐的基础上又有同龄人玩。

苏忆白的行李最终交给了游鹤登来拿。谢槐本来要牵她的手,可是没走两步就难受得喘气,无奈,只能又让游鹤登搂着他,苏忆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俩身后。她禁不住说:“不舒服的话刚刚就不要去做饭了嘛,我饿一会儿又不会怎么样。”

走了几步,谢槐说:“你……走慢点。”

“你迈一步是小朋友的两步了。”

游鹤登微愣,随后道歉:“抱歉,我没注意到这点。”

苏忆白跟上去一声不吭,只是抓住了谢槐的外衣衣角。她心想,她总觉得谢槐走路比其他大人慢很多,原来不是错觉,是为了等她喔。

搭电梯到停车场,她的脸绷得更紧了。

不认识的车子,另一个不认识的才挂了电话转过脸来的男人。

新的陌生男人有一头微卷的长发,耳朵戴着很多耳钉,手腕上却挂着复古的玉镯。一见到他们,他就露出与热切眼神相反的克制的笑容。他走过来时绕开了游鹤登递过去的行李转而抱住了谢槐,越过谢槐的肩膀,他望向苏忆白,以一种霸占珍宝还居高临下的姿势说:

“小苏妹妹,晚上好。我是翡夜绝,你哥哥的朋友。”

他有点强硬地把谢槐拽进了怀里。苏忆白敏锐地感受到自己哥哥的踉跄,立刻如临大敌般紧紧抓住谢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