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翡夜绝反而被提醒,陷入了另一种浓雾重重的犹豫。众所周知,高阶的异能者并不需要如此频繁的睡眠,谢槐以之回避话题的生硬程度与顺着他话茬说下去的翡夜绝比起来简直平分秋色。这种弯绕营造出了别有风味的氛围,可以说近乎于彼此熟稔者的撒娇。新仇旧恨当做账目来清算,哪有能延迟或加快的道理?或者退一万步讲,这些变动也绝不该由被实施者主导。

结果谢槐懒洋洋地拿它对付翡夜绝,翡夜绝也顺着他的意思赌气般的威胁。那撒娇分明就是抵在自己心窝上挠痒,还被昏头胀脑的自己全盘接下。

我太纵容他了?!他清醒什么?他毫无自知之明。翡夜绝想。

但谢槐依言没咬回来。也许是知道那股隐含的攻击性得有个度,不能像开了阀的水箱一样让里面的冷水就这么汹涌流出。也许道理通俗易懂得就像打个巴掌要给颗糖。总之,他锋利的牙齿就那么轻轻卡在翡夜绝硬邦邦的指节上,温热的舌头慢步缠过来,迎合着侵犯并施以绝对的包容。

他的胸膛在翡夜绝的阴影下起伏着,虽然隔了绷带,却依旧让人鬼使神差想起了早些时候医生的话。如果不是医生,翡夜绝不会把“孕育”这类词和谢槐联想出一丁点关系,但他们偏偏就在其他人口中奇妙地交汇重叠了几秒。谢槐不是孕妇,可那些部位的柔软是怎么回事?双乳像奶水充盈的微鼓,莫名显得满涨圆润的小腹,以及丰腴的腿根肉与臀部,这些被自己细细把玩过,以至于可以肯定不是错觉的地方是怎么回事?是射得太多,把这小子撑满催熟了吗?

翡夜绝的另一只手空了出来,搭在了谢槐的肚子上,然后往下挤压。于是谢槐在他的抽插下呜咽出声。单薄的腰肢轻颤着,睡袍系在窄瘦的胯部阻碍目光继续探寻更深处的风景。这不免使人感到某种烦躁,考虑一份极佳的礼物是不是压根不需要包装。

谢槐被他插得咳呛起来。在情况迅速恶化的前一秒,翡夜绝抽回了自己湿漉漉的手指。光系异能对腹部回路的探查也结束于此,答案是毫无发现。没有“生命力”。真是疯了。他和医生到底在怀疑什么?怀疑一个怎么看都是男人的家伙有没有怀孕?

非要说,这种情况下怀的也绝不可能是世俗意义上的“婴儿”,而是非人的怪物。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两三秒,翡夜绝感觉到室内的气温莫名下降了几度,激得他一阵恶寒。反应过来,他警惕地环顾四周,然后理所应当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是他自己的地盘。所以只能说是精神病的副作用。

终于平复住气息的谢槐也像没有生命力的娃娃,依旧安静躺在床上,披散头发,裸露孱弱的身体,和他这个时刻会疯癫的男人继续若无其事地共处一室。

废掉对方的双腿是个明智的主意。翡夜绝确信。这样连肢体的语言也被削弱了,翡夜绝不用从这具身体上看到那些过于鲜活的挣扎、爬动或者踢踹的反抗。谢槐的安静变成前所未有的安静。惹他心烦,却无法被他准确形容的东西也减轻了。但随后翡夜绝意识到自己的荒谬。

如果他想,谢槐本就愿意安静。在该死的总是让人反复想起的学生时代,谢槐是唯一一个让他呆在身边,就能同时使他享受温暖和安宁的人。周围的同学要么太谄媚要么太吵闹要么太高傲,另一个校区的同学或者胆怯或者尖锐或者刻意疏远。这些,过分年轻的翡夜绝一度很受用,也灵活地在其中周旋,他的笑容常常叫人挑不出毛病,源于他同样真心实意地觉得这些人都只不过是有点小毛病的猫。

猫可爱,翡夜绝喜欢,但不怎么在乎。他觉得自己是人。然而后来他发现他错了,他其实是条小狗。

谢槐是猫群里的另一条小狗。趴在原地,自顾自玩着球,尾巴晃来晃去。翡夜绝凑过去,问能不能和他一起玩,他慷慨地同意了。

于是翡夜绝靠在他的肩膀上打过瞌睡,也躺在他的腿上听过他念故事的低语。有时候谢槐就像一汪湖水,没有石头也没有风,就不会有涟漪。

但翡夜绝心怀感激。在热烈笑脸下极端的孤僻,也被这个人好好地包裹了起来。用温热的身体,用宽裕的灵魂。这种有别于任何同龄人的宁静,想必是天性赋予的孤僻。翡夜绝便在谢槐身上又寻到了同类的慰藉。

这么说出自己的感悟的时候,谢槐歪着头问:“我和你,同类吗?”

“是哦。”翡夜绝笑着回答。

“我以为,你会觉得,我对大家的评价和你并不一样。我什么都没说过,没有否认你,也没有赞同你。”

“对。什么都不说,那就足够了。而且,我很清楚,你的一言不发,正是你对人的评价。我也很喜欢这个回答。”

可惜,当年的安静和现在的安静已经不是一回事了。

前所未有的挫败感遍布身体,翡夜绝的嘴唇颤抖起来。

“你真的,给过我你的真实吗?”

艰难地从工作中爬回来更新ing

小剧场:

孟风遥:不是,哥们,到底谁囚禁谁啊?你这不是被他玩得团团转吗?

翡夜绝:(沉默)(恼羞成怒)

*然后扭打在一起*

121.猫与

“我认为如果你想要和我玩这个游戏,那么我有义务避免答案部分的泄露。这里就请你自己思考了。”

在刹那,翡夜绝本可以整个人弹起来,让大脑的思绪转动出前所未有的清晰辙痕,他会明白一件事,就是这句话绝对又是这个男人的某种诡计。他凭什么去想?去思考答案?去翻找自己的回忆试图验证,然后再次被回忆中的谢槐绊住脚跟?

这就是这个诡计的真相,谢槐用它来愚弄他,软化他。根本没有答案!

……但是,万一呢?万一这个答案……确实存在呢?是这个恶劣者血淋淋的真心呢?

而且,绝不该忽视的一个事实是,年少的谢槐和眼前的谢槐,的确有着许多如出一辙的秉性。不然翡夜绝不会频频想起过去。

灵光一闪中,翡夜绝抓住了这句话的关键。

什么叫“避免答案部分的泄露”?这难道不是说明,有关于这个问题的回答,和真正的答案紧密相连吗?

呼吸随之急促了起来。因为顺着这个思路,翡夜绝很快意识到,谢槐对其看似模棱两可的回答,早就是真相本身。这个问题,原该是这场游戏存在的前提:如果没有给过他自己的真实,又何来的赌局。

但谢槐予此的反应却不是对游戏成立性的肯定。而翡夜绝的质问,在昔日旧情的加持下,刚好可以解读成另一种对正向情感的索取:你真的给过我你的真心吗?

在你所谓给予我的真实里,是你自己对我的真心吗?是美丽的、纯粹的、会像钻石般闪耀的情谊吗?

毕竟配得上修饰真心二字的,想必只有那些足够美好的感情。

谢槐确实不能回答,因为他给他的真实究竟是美丽的一面还是丑陋的一面,正代表了答案中天平倾斜的最关键的方向,也是赌局最吸引人的地方。

……不不不。理智回笼的两三秒内,翡夜绝想这不过是个无聊的小把戏,想要活命的谢槐,根本不可能给出一个负面的答案,因为那随时会激怒他,说不准甚至会刺激得他再度萌生杀意。

……可是,可是,翡夜绝也迷茫到极点地察觉,谢槐从始至终对生死有一种非人的从容。那不是不曾拥有它的人能演出来的,而且也对现状毫无益处。对方嘴上说尊严比命重要,所作所为又常常和惜命相去甚远。那感觉不如说对方把俗世对这两者价值的定义捏在掌间随心玩弄。这样的谢槐所提出的游戏,理应就像本人一样有着水落石出前永远无法被人确定的朦胧。

说到底,会将那句质问脱口而出的他,已经用自身阐述了一种事实:翡夜绝确实依然会被谢槐动摇,会试图去分辨对方值得相信的部分,并且认定这东西真的存在。

当时的一剑没有真正刺死谢槐,是最大的败笔。

翡夜绝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将房门狠狠甩在身后。撞击发出的巨大声响将他们两人隔开到全然不同的空间里。

也因为他并不回头,他错过了谢槐始终注视着他的眼神。

谢槐心想,有时候他挺喜欢翡夜绝这种疯疯癫癫、碎了一地的样子。那会让他产生将他拼凑起来看看原样的念头。

这个人是被自己击碎的。好险,没碎得太彻底。还长得这么高大和强悍了。如果……能像以前一样成为他的所有物,听起来很不错。不过,大概做不到游鹤登那种程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