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错觉吗?乔境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呜哇!”被谢槐从地板上拉起来,他吓得又大叫了一句,踉跄着后退好几步。

“你你你你!你!”

谢槐满脸疑惑。他的疑惑坦率又真挚,让人几乎无法不相信他的无辜。乔境心急促地呼吸了几口气,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里只有他和谢槐两个人,如果谢槐真的是那个杀人凶手,那直接揭穿对方,他肯定会被杀掉。

“……对不起,我……我刚刚吓了一跳……抱歉,你和我死掉的表哥长得有点像呢啊哈哈哈……”

乔境心干巴巴地笑起来。他自知谎言拙劣,但这是笨拙的他目前唯一能挤出来的办法。

谢槐却是随手摸摸他的头,把巧克力夹心的硬糖塞进他手中。

“你叫得那么大声,别人会以为我在欺负你。”

赤切啊赤切,我怎么就不信,你会随随便便放一个身份确认安全的孩子到我这个身份不明的人身边呢?

谢槐压低了等级,无法感知到赤切的气息,但不妨碍他能猜出来对方正躲在暗处观察。不如说他们的想法一开始就注定落空。从小就历经厮杀的谢槐对小孩子亦没有多余的轻视。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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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境心完全蔫巴下去。他收紧手指,感受着掌心的糖,一下子只觉得人生荒诞不经。怎么会是这个人来摸他的头?

“我不至于是那么容易生气的人。”谢槐说。

“怎么样,风铃木,能治吗?”

被转移话题了。

回过神来,乔境心已经跟着谢槐站在了庭院里。他脑子晕乎乎的,既有些本想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战栗,又有些不知所措。他真的很不会掩盖自己的心思,走神的过程中,简直是死死盯着谢槐的脸。

谢槐眨眨眼,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有那么像?”

乔境心一把蹲下去,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唔唔声,着急忙慌地去看那株风铃木。

是没见过的花木。乔境心伸手搭上它的躯干时,谢槐也蹲下身,好奇地问:“要通过接触来触发异能吗?”

“……要感受它,通过肌肤接触是最适合我的方式。”

“真厉害,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异能。”

乔境心下意识否定:“哪里厉害了,只能做到这种事。”

谢槐抬眸看他,缓缓说:“能够回溯生命的凋亡,到这个程度也不能称之为厉害吗?”

乔境心被说得一愣一愣。他尚且未反应过来,谢槐就自顾自提起第二个话题:“我能把手搭上去吗?你感受植株,我感受你。”

这个男人……让乔境心突然有了一点别扭且不合时宜的雀跃。因为他与他交谈的方式,好像乔境心不是个孩子,而是个值得认可与尊重的大人。

他咬了咬下嘴唇,闷声说:“可以。”

恐惧越来越淡,转而是不确定性越来越深地扎根到心脏里动摇他。他记得……那个平民杀手在聚会上表现得很冷淡,一点也不像眼前这个人,语气和动作都温和平缓。

谢槐的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对方体温偏低,让乔境心想起了清朗干爽的秋天。这时再去看谢槐的眼睛,他发现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充足起来了,那双眼睛全然看不出之前的猩红,反而透出枫叶色的澄澈。

乔境心运转异能,去摸索风铃木的回路。灵木滞涩的、纠缠错分的生长轨迹逐一展现在他的脑海中。他操控异能,仔细地为它理清每一根分支的走向,让【流光】恢复贯通。【流光】是乔境心为发光回路所取的通俗易懂的名字。他很难解释清自己的异能究竟如何运作,但总之只要让回路全部发亮,灵木的生命就会复苏。

做这件事会使他不由自主闭上眼睛。在他闭眼的空档,谢槐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双手。

不一样。谢槐心想。

果然,乔境心运转木系异能的方式,和【植林人】类同,但和()不一样。

目的已经达成。谢槐刚想松开手。这时,他注意到乔境心突然间皱了皱眉,异能径直导向了植株的根部。

“啊。”

“诶?!”乔境心睁开眼。

“虫子……钻进泥土里了。”

谢槐已经站了起来,指向乔境心脚下的土地,他拧着眉头,神态分明是【赶紧离开那里】。

“你……你怕虫子?”乔境心不可置信。

就连我都不怕虫子!他在心里大呼小叫。

“虫子中的一些会变成蝴蝶。”

谢槐撑住膝盖,认真对他说。

一说到那些晶莹剔透的剧毒物,乔境心确实一阵恶寒。他赶紧站起来跺了跺脚。此刻,早已痊愈的风铃木再度盛开了,细长的躯干拔地而起,枝条伸展,浓密的绿在今天徐徐的风中由一点迅速晕染成一片,连绵而蓬松地抖动着遮蔽日光后投下的婆娑碎影。

“好快!”傻眼的乔境心在树底下捂住嘴。

风铃木不是自然植株,亦不是【无害种】,然而乔境心能发现它与寻常花木的差异,这是谢槐没想到的。

“它就是生长得很快啊,种下去三天就会开花。”

谢槐抱臂,仰起头凝望着苍绿的树云:“送我的人说希望我有和它一样昂扬向上的生长力,如何,不错的寓意吧?不过,但愿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是料到了它会枯得那么快。”

乔境心被逗笑了:“我想这绝不是他的本意,因为这里经常很冷啊,一点都不适合花草树木生长。”

谢槐歪头望着失笑的他:“哦?可是现在因为有你,这么冷的地方也拥有了春天呢。”

他他他他他他在说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