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1)

看着觉得可爱,华礼从凳子上站起身子,伸出长腿去帮沈季把稍远处的鞋子用脚挪了过去,换来沈季一个扬起脸来的甜甜笑容。

“在这儿,” 沈季拖着鞋子踢踢踏踏的蹭到了华礼身边去,一只手很自然的,像小孩子撒娇那样的挽住了华礼的手臂,又把他往挂着日历的那面墙那里挪,另一只手在靠近了之后伸手去捞起来一页纸,“是这天。”

附身看过去,华礼看到上个月11号的那个格子旁,有一朵小小的,用红色铅笔画上去的小花,虽然长得略有些抽象扭曲,但华礼还是能认得清,那是一朵五瓣的简笔花朵。

“是这天,这是我当时画的,嘿嘿。” 沈季像幼儿园小孩邀功似的侧过身子,用门齿轻咬着下唇,同时歪着脑袋看华礼,双手都挽在华礼一侧胳膊上,晃晃悠悠的。

“是我来的日子吗?” 华礼有一点惊讶,也有一点受宠若惊似的,看着沈季睡的炸开的一头短发,突然有一点想笑。

没错了,或许这就是让华礼犹豫踌躇许久,格外在意的原因了。

“对啦小花,” 沈季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他低垂着脑袋,因此声音显得有一点闷闷的,沈季用手指尖轻轻磨蹭华礼袖口的一颗深蓝色扣子,声音轻轻的但听得出是很愉悦的语气,“明天是我的生日!”

听了这话,华礼愣了一下,赶紧抬头去瞄了一眼,明天是8月6日。

对于华礼而言,“生日”这个词有些许陌生。

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其实都没经过过一个正经的生日。因为母亲不在身边,父亲又不可能记得华礼的生日。

为了能让小孩子高兴一点,小嬢嬢经常在自家孩子过生日的前一天给华礼买来生日蛋糕,因为华礼要比他家孩子年纪大些,说是让哥哥的生日过在前面。

其实华礼也知道小嬢嬢是好意,还在对自己好。当年和现在的他心里都清楚明白。但是当年的华礼是个别扭的青春期幼稚小孩,从来都不领情。但好在华礼不是那种没有教养的孩子,只不过那些蛋糕和生日什么的,华礼从不提起也不去吃那专门为他买回来的蛋糕。

久而久之,华礼也忘了自己生日是什么时候了。后来离开了小嬢嬢家,刘溪大概知道些华礼家里的情况,也不主动去提这些有可能会让他不高兴的事,更是没人想着给他过个生日什么的。

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讲,华礼已经很多年没过生日了。

发现华礼有些走神,沈季咬咬嘴唇,小心问道:“小花你生日在哪天呀?”

“我吗?” 华礼迅速收回心思,看了看沈季,“我没有生日。”

“人都有生日啊,你怎么会没有生日啊……” 一番话出口一大半,沈季才后知后觉,华礼脸色不像刚才闲聊时那么轻松,于是忙着找补,“你是不记得了吗?”

“......对。” 华礼这么应着。

“那,” 沈季抬头朝日历上看过去,连眉头都拧在一起,好像是在认真琢磨什么东西,半晌后,又将那张画着扭曲小花的日历纸捡了起来,“这天怎么样!”

听了沈季的话,华礼也垂眼往沈季手上那张日历上看去,就看见沈季的手指正指在上个月十一日那天。

“正好这天你来,那就算生日怎么样?”沈季歪着头,讨好似的咧着嘴看华礼询问。

多讽刺啊,华礼有点想笑。

人生中唯一翻车的日子,偏偏就是收到伤害那天,若是把这天作为生日,今后的每一年还要欢天喜地的去庆祝,去记着,记着这个自己被迫背井离乡,被卖到来到这里的日子。

“你也太残酷了。”华礼在嗓子眼里咕哝了一句,含混不清的。

沈季没听清,瞪着眼睛朝华礼的方像探了探头,“什么?”

后知后觉的想了想,华礼自嘲,这跟沈季这倒霉小孩儿又没什么关系,于是伸手抓了抓沈季一头睡炸开的黑短毛,“没,我说就这天吧,挺好的。”

第13章 沈家媳妇

其实早上去还车的时候李伯热心的问了两句沈季家里情况,但看华礼样子懒懒的,又觉得旁人家里的事儿,问多了不好,也就随便安抚两句就作罢了。

前些日子其实华礼可以算作完全是在混日子,但是这件事过后,华礼心态心情变了,关于离开的事,也打算等一等再另寻解法。现在现阶段,他最想做的事就是留在白河镇,留在沈家,跟沈季一样出去干些力所能及的活计,填补家用。

“那得先找李伯,”晚上吃饭时,沈季含着一大口饭,囫囵不清地告诉华礼,“全镇的人都要找他登记的!”

“李伯?”华礼惊讶地挑了下眉,没想到看起来憨厚朴实的李伯还有这么个职位。

“不是老李。”沈母有些无奈地看了看沈季,然后转过来对华礼道,“负责登记的是镇里的李书记。”

李书记是镇里出名的文化人。

镇里镇民的名字和家庭成员,婚配与否,新生儿降生一类的琐碎事都要请他登记过目。据说李书记年轻时就读过很多书,即使没念过大学,但也比镇子里一众连字都不识的大老粗要好得多了。

虽然李书记自己空读了多年书也没搞出什么太大的名堂来,只是在这座南方小镇里做了一个镇书记。但他的儿子可谓是出人头地了。

“前年就去城里读书了,老李他两口子可高兴了,” 沈母替华礼添了一碗汤抵到他面前,“据说置办开学物品和学费花了他家不少积蓄呢!”

前年李书记两口子把孩子送进城,够他们神气一辈子的了,每回什么事情大家都去问李书记,都说是进过城的人,但实际上老李也就是把孩子送到车站罢了。但他自己不说,一大堆连入城口都没见过的镇民们也没法子戳破了。

“念的什么学校的啊?” 华礼自然是跟盲目崇拜的镇民不一样,接过满满一碗汤水摆在自己面前。

“诶,” 沈母拎着汤勺转过身来,拧着眉头看了华礼一会儿,“这我还真不知道,没人提过呢!”

华礼点了点头,没再多说别的什么,只是又垂下头去专心咬着手里的白馒头了。

这李书记华礼还是有点印象的。

看起来好像年纪要比沈母年轻一点似的,总是在不太高挺的鼻梁上架着副扁扁的小眼镜,也不知是花镜还是近视镜,每次开口说话前总要抬起手来扶一扶镜框,看起来颇有那么点故作文艺的姿态。导致每次华礼看见他总是有种冲过去戳戳看,那宝贝眼镜上到底有没有镜片的冲动。

“他儿子啊,没年都要回来几次的,” 以往沈母就是个有些闲不住的人,先前因着华礼的到来消停了好一阵子,这会儿跟华礼关系缓和了不少,她又耐不住,“这不眼瞅着进入八月了,他儿子可能又要回来了。”

“那也待不了多久,马上就得回去了念书了吧。” 华礼随口接道。

“是吧,” 沈母先糊里糊涂的接了话,又后知后觉似的笑笑,“你知道这些,我们哪里懂。只知道他儿子隔一阵子就回来,不多久又要走。”

听到这里华礼额角一跳,那点儿昨天还沉寂在心底最隐蔽位置的想法又渐渐冒出了头。

实际上沈母原本是不太想让华礼去登记的,说不上是种什么心情,好像华礼若是将名字登在沈家下面了,这桩荒诞滑稽的婚约是真的成真了一般。

然而华礼这回却反过来开始劝起了沈母,他认真的表示出自己想要留在这里,想留在这里多做些事情,那就一定得有一个合格的身份沈季的妻子。

看华礼认真,沈母就也没别的什么能说的,也就由着他去了。

当天下午,沈母就带着华礼和沈季,几个人一起去了李书记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