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婵揪住福安的袖管,站住不动,严厉地问:“九爷他,他怎样了?”
福安眼睛通红,哽噎着道:“夫人你快些去见九爷罢!仅有半刻时辰,他就要随锦衣卫去诏狱受刑。”
仅有半刻时辰......林婵耳畔如炸雷一响,松开手,甚麽也不顾了,撩起裙摆疾跑,几个拿竹竿打红柿的婆子觉得十分古怪,站在那多观望了会儿。
林婵提着气迈槛入院,上了踏垛,穿过游廊,一把掀起锦帘子,瞧到萧九爷穿着宝蓝绣云纹直?坐在桌前,松了口气。
“九爷......”她急促地唤,喉咙忽然被堵住发不了声儿,颊腮因疾跑泛起的两团红晕,倏得似退潮般,瞬间血色全无,苍白如纸。
萧九爷手边除了茶壶茶盏,还摊着一本书,却不是书,是她搁在床头屉里关于前世的那本日记册子。
萧九爷翻页的手指顿了顿,缓慢地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如隆冬的水潭,冰封了一层冻霜,冷冷的让人猜不透再想甚麽。
“九爷,你听我说......”林婵走到桌前,嘴里发干,唇瓣紧黏着分不开,她伸舌舔舐,总算出声了,却十分沙哑。
萧九爷漠然地笑了笑,没让林婵说,指着日记册子问:“这是你写的?”
林婵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她回话:“是我写的!但九爷,你听我说......”
萧九爷打断她,执壶倒了盏滚茶一饮而尽,纵这样也没暖热他的喉咙:“我没时辰听你说了。”
早该察觉出异样的,他纵横捭阖朝堂数年,旁的没长进,但察颜观色、洞悉人心却没谁能及,他明明闻到过她衣裳间属于萧旻的香味、晓得她和萧旻见过几次面,但他都没有在意,夫妻一体,他不信任她、还能信任谁呢!现想来实在是太过自信,他自诩位高权重、满腹锦绣且气度儒雅;自认成为她的夫君,她理应没甚不愿;自觉她那时尚小,和萧旻的情能深几许,他只要多疼宠怜惜她,时日久长了,她的心总会偏向他的。
他太高估自己、低看了林婵和萧旻的情谊。
日记册子走马观花翻了几页,他的感觉很复杂,震惊、愤怒、嫉妒、失落还有沉重的打击,纸里字间那深浓不悔的表白、义无反顾的抉择如火如铁,炽热而坚固,岂是他能撼动的呢。虽不知林婵为何会嫁他为妻,但这并不重要了,他清醒的意识到,她的情爱这辈子都不会给他。
他这样的年纪,经历的不堪事太多,痛苦还不至于,只是觉得心底空荡荡的,以为找到了合意的人相伴至老,到头来他终究还是孜然一身。
或许这就是他的命罢,不认不行!
林婵一直盯着他的神色,他先是怒不可遏,却渐渐的归于平静,后来如火焰燃灭,徒留的灰烬又被风吹散个干净,无影无踪甚麽都不留下。
他说没时辰听她说了,她手脚发软,惊慌失措,他不打算要她了麽?
她会死的!
她其实不怕死!
她怕他不要她了!
第壹柒壹章 离别 <捕蝉(古言)(大姑娘浪)|PO18臉紅心跳
来源网址: /books/718816/articles/8572842
第壹柒壹章 离别
萧九爷撩袍站起,语气沉冷:“皇帝驾崩,皇后薨逝,徐炳正挟太子摄政,我被疑助藩王谋朝篡位,发至镇抚司受审,路过府邸,放心不下.....”微顿,嘴角嘲讽地勾起,有甚麽可放心下不的呢,他也是自作多情,接着说:“我有安排人来接你走,你若不肯离开,我亦不强求,但你终将会因我受累,趁早和萧旻去做打算,从长计议罢!”他言尽至此,把自己的妻还给侄儿,与他何曾不是一种伤害,眸光一黯,转身朝门的方向走。
林婵呆呆立着,听得心都碎了,他这样性子骄矜的人,万般的宠爱她,现在却让她去找萧旻,她找萧旻做甚麽,她和他早就形同陌路。
九爷是下定决心不要她了!
眼见他快到帘子前,出了这道门后,他将去往诏狱,那种地方从来都是走着进抬着出的.....林婵陡然有种生死离别的感觉,她恐慌无措,神魂俱裂,不顾一切地快步朝他跑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臂,死死不放:“九爷......”她想说话,有很多话跟他说,但眼泪都涌到了喉咙口,又苦又涩的堵个严实,一个字都吐不出......
她实在是没出息!一到紧要关头,就笨拙的像个孩子。
萧云彰回头看她苍白的脸儿,心底终是爱怒交替,这让他觉得疲惫不堪,想说甚麽都觉多余,福安隔着帘子哽咽道:“老爷,时辰到了。”
他抚开她的手指,低声道:“林婵,若有来世,你躲我远远的罢!”再不停留,撩起帘子径自离去。
他竟然说这样的话.....林婵再难抑忍,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簇簇落下,她奔出房,哪里还有萧云彰的身影,又奔出院子,十数步后皆是岔路,恰见个扫洒婆子拿着麻袋拾落叶,她擦擦眼睛,问那婆子可见着九老爷麽,婆子指着右边条道儿,没及说话,已见夫人跑远了。
林婵见到萧云彰时,他正出了侧门,几个着青绿绣服的锦衣卫一闪而过,福安哐珰阖上门落闩。她朝四周张望,见有座白石假山,提起裙摆往上爬,心急火燎,踉踉跄跄,昨落过雨,石阶湿滑,她差点摔跤,抓住一把松针稳住,把掌心扎出了血点子,又听嘶啦一声,她的裙褶被勾破了一条大口子,也无暇管顾,爬到半山小亭处,仰颈往粉墙外张望,巷道里皆是锦衣卫,萧云彰走在中间,披着黑色大氅,斜阳拂照着他的肩膀,镀上一层柔和的金黄,林婵不停地流眼泪,泪是热的,寒凉的秋风一阵一阵刮过,掠走那星点的温意,顿时面若刀割般的钝痛。
月楼在院门前焦急徘徊,总算见林婵失魂落魄地走了回来,身上直裰又是泥又是灰的,还撕破了,她忙迎过去:“夫人去哪了?怎这样的狼狈?”
林婵没听见似的,一把抓住她的手,嗫嚅地问:“福安呢?他在哪?”
“福安找您去了!”月楼觉得手被甚麽剐的疼,低头细看,夫人掌心断了好几根松针插在肉里,她鼻子忍不住发酸,眼眶顿时湿了:“老爷才走,夫人怎就不爱惜自己?!”
话音儿才落,林婵已身子摇晃,似有些站立不稳,忽然眼眸一阖,软软地要倒下来,月楼眼明手快,连忙上前将她稳住,叠声儿喊青樱和小眉,那俩丫头跑出来,连搀带扶地弄进了房里,铺床的铺床,打水的打水,盥洗的盥洗,好一通忙乱,月楼摸林婵的额头,竟是有些烧烫,恰福安来问夫人回了没,月楼把他拽到廊前,压低声道:“你去请个大夫,要悄悄地从后门领进来,万莫声张,被旁人晓得!”福安领悟,匆匆自去了。
作者的话:为回报读者亲们的厚爱,我在镜文学网站(百度直接搜镜文学)发表了小说《红鸾禧》民国文。免费不收费哦。如有想看的,直接去网站搜大姑娘浪就能看啦。附简介:
《红鸾禧》
简介:
英珍的夫家已从往昔显赫日渐落魄。
她穷尽心思要替女儿张罗一门好婚事时,
那些疏冷生远的从前旧人,
却陆续出现在她身边。
......
婚事终于尘埃落定,
英珍看着烫金红纸喜帖,
只觉分外的鲜艳,
或许是她手上沾染的血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