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妻子带妾出来,便是要?妾室伺候的。刚才有一位夫人身边除了婢女,便还跟着一个梳着妇人头的女孩,看起来也?就十?六七。殷莳稍一观察,便知道是妾。也?是当婢女用的。

不管哪一种,以冯洛仪郁郁的心境,大概都会要?了她的命。

这?一刻,殷莳看着沈缇年轻俊秀的眉眼和那眼中的期盼,真实地能懂冯洛仪的苦。

但她更清醒地知道,她是不能以后世的价值观去苛责沈缇的。沈缇为冯洛仪所做的一切,给了冯洛仪一方遮风挡雨的角落,令她不至沦落泥泞。在这?个时代已?经堪称重?情重?义。

甚至可能若他?年纪再大一些,都不一定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了。

同样以他?的价值观来说,在拥有冯洛仪的同时拥有殷莳,根本不是违背道德的事情,而是理直气壮、理所应当的事。

只不过是她抢占了先机,借着当初东林寺没?有说清楚的约定、借着姐姐弟弟的血缘,把他?架了起来。

偏他?是个守信的君子,他?现在早就反应过来自己被她架起来了,但她不说一个“肯”字,他?便忍着,并不去动用身为合法丈夫的权力。

这?是两个人心照不宣的事。

殷莳低头一笑,抬起头:“好啊。”

继续向前走。

沈缇困惑,因那一笑里有明显的无奈,为什么呢?刚才看到花,不是很开心吗?

他?跨上一步,想去牵她的手。

殷莳却?适时地收手,将两只手交叠在腰间。

沈缇这?一牵,便牵空了。

平陌无奈仰头看天。

“怎么了?”沈缇走在她身畔,关心地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殷莳说:“饿了啊。”

沈缇松了口气:“那我们走快点?。要?不要?再买些小食?”

“不了,影响待会吃饭呢。我想尝尝没?吃过的地方。”

此时时间接近中午,大仁寺外面那条街上的人一点?都不见减少。很多人不会下馆子,在集市上就解决午饭了。

在男仆的围挡下,一行?人平安穿穿过拥挤的集市,找到了自家的马车。

上了车,殷莳呼出一口气。

车子走起来,一开始还慢,待过了拥堵严重?的路段就快了。

殷莳挑起帘子向外看

有许多连摊位都没?有的叫卖者,或者挎着竹篮,或者一个敞口扁木箱挂在脖子上顶在肚子前面,一声一声地招徕客人。

这?其中,有相当多是女子。有妇人,也?有少女。她们看起来可以在街市上随意地行?走,相当自由。

但殷莳其实知道,与这?自由相对的,是沉重?的木桶从水井到厨房,是呛着烟拉风箱,是冬日里手上的冻疮,是整个冬季可能洗不了一次澡。

殷莳当然羡慕那自由,但也?不会为了自由就拥抱清贫。

当然最好的是富贵与自由同时拥有,但至少目前来看她尚无本事做到。

在这?个技术不发达的社会,她需要?生在或富或贵的家庭里才能获取她想要?的生活水平和质量。除此之外,想在这?个非法治的社会里平平安安她还需要?保护,需要?靠山。

人生是必须有取舍的,不管主动还是被动。

嫁到亲姑姑家里,嫁给沈缇,是她目前经过筹谋再加运气之后得到的最好的结果?了。

人的一生,就是在各种想要?和不得不做之间找平衡。

生而为人,谁不贪心呢。

殷莳和沈缇出府游玩,沈大人则美美地在家休息。

如今儿子点?了探花,媳妇也?娶上了,等再抱个孙子,人生就圆满了。

休息够了,问妻子:“那孽障今日怎没?见着人?”

沈夫人道:“莳娘还没?逛过京城,我叫跻云带着她出门了。总得认识认识京城,要?不然以后带出去,说起哪哪都不知道。”

沈大人点?点?头,打量她问:“媳妇你?可还满意?”

公公只管挑岳父,至于儿媳妇本人,只看婆婆满不满意了。日常里,媳妇是跟着婆婆过日子的。所以得问沈夫人。

“我自己挑的人,自然是满意的。”沈夫人告诉她,“自她来了,我这?一天天地,过得可快了。”

她问沈大人:“这?几?日,府里饮食,你?可觉出来有什么不同?”

沈大人仔细想了想,纳闷最近并没?有没?察觉饮食上有什么变化。

但又担心是妻子新搞了什么创意,自己若说不出来要?挨挂落,遂镇定深沉地道:“最近弄的,我觉得甚好,你?辛苦了。”

睁着眼睛就敢胡说八道,沈夫人被气了个倒仰。

“亏你?字知非,你?对得起你?这?字号吗?”沈夫人拧他?,“明明什么都没?变,一点?不同都没?有。”

沈大人冤枉死了:“竟诈我。”

沈夫人啐他?,道:“我把厨房交给莳娘了。她已?经管了七八天了,家里上下饮食上一丁点?都没?动。”

沈大人揉着胳膊的手停住,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