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赞赏道:“好!都依你。”
除却阅览案卷,熟识蒙语,伊尔哈的拳脚功夫、弓马骑射也不曾落下,却也不再瞒着众人。于是太后知道了,太子知道了,后宫妃嫔也知道了,直郡王同福晋说起的时候,连道了三声好:“这才是我大清公主,真真巾帼不让须眉!”
与她一道念书的五公主,以及宗室郡主受到了绝顶惊吓。
恪靖公主的刺绣技艺闻名京城,娴雅之名众人皆知,可这刀枪剑戟样样在行的姑娘,同样是她。
五公主咽了咽口水,悄悄问她:“四姐姐,这绣花针……”
伊尔哈温婉一笑,轻声细语道:“控制手劲,静心养气罢了,以免暴虐伤人。”
五公主:“……”
前来看望妹妹,一不小心听见的四阿哥:“……”
康熙三十四年,土谢图汗部首领携长子敦多布多尔济入京。此番入京,一为朝贡,二为献上忠诚、巩固盟约,三么,便是让恪靖公主与未来额驸见上一面,颇有浪漫之意蕴含在里头。
首领觉得浪漫,可未来额驸不觉得,众位皇阿哥也不觉得。
敦多布多尔济今年十七,长得高大挺拔,面庞轮廓分明,越发显露野性的英俊。大殿之上,他恭敬地俯身行礼,两颗虎牙若隐若现,是与京中男儿完全不同的类型。
康熙满意颔首,云琇亦是眼前一亮,这孩子长得好,与伊尔哈倒是般配。
这样的妹夫/姐夫,众阿哥也是欣赏的。可欣赏不过一瞬,太子轻叹一声,竟是露出了丝丝怜悯;四阿哥欲言又止,终是没有说话。
五阿哥放下了一半的心,未来姐夫看着健壮,身子定是不差的。
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敦多布多尔济:“?”
很快,他就把疑窦抛到了脑后。
伊尔哈一身玉白宫装,仪态端娴款步而来。她的面庞莹润,眉目温柔,屈膝叫了一声“皇阿玛,皇额娘”,声如黄鹂,语罢,双颊浮现一抹红晕。
敦多布多尔济怔在原地,心砰砰砰砰跳着,只觉魂儿都飞了。
一时间哪还记得对柔弱女子的不喜,眼里心里全是面前的公主。她的肌肤那么白,眼睛那么美,娇养多年竟要远嫁他这个糙人……
日后,他会好好地将她捧在手心,不舍她受半点苦。
这副痴样,惹得太子嘴角抽搐了一下,重重地咳了一声,他这才回过神来。
见此,伊尔哈笑容深了一深,垂着眼,轻声叫了他一句:“郡王。”
敦多布多尔济的魂又飞了。
******
宫宴一见,从此拜别,敦多布多尔济从此魂牵梦萦,重返草原只觉煎熬。
熬了一年又一年,终于熬到皇帝松了口,康熙三十六年五月,年方十九,晋为固伦恪靖公主的伊尔哈下嫁漠北,随者千名之众,凤冠霞帔,万里红妆。
额驸策马至盛京远迎,唯恐冒犯了佳人,长队缓缓前行,终于六月中旬,到达归化城的公主府邸。
新婚燕尔,羡煞他人,伊尔哈不动声色地熟悉了周围环境,又花了一月时间,不动声色地摸清了喀尔喀蒙古的现状。
喀尔喀蒙古分为三大部落,并不是铁板一块,而她所嫁的土谢图汗部,也不是铁板一块。
首领渐渐年老,敦多布多尔济尚且年轻,他虽板上钉钉地接任汗王之位,不服者却是甚多。
时隔多日,伊尔哈迈出了公主府的大门,与驸马一道去往草原,巡视部落。公主驾临,下辖台吉以及部族勇士一一前来拜见,多数不敢直视凤颜,亦有人不甚恭敬,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眼底闪过惊艳,以及藏得很深的贪婪。
伊尔哈眯起眼眸,低声问道:“那是谁?”
“是我的阿爸嘎(叔叔),噶喇。”敦多布多尔济说罢,面庞浮现尖锐的冷意。
伊尔哈恍然。
噶喇与首领争夺汗位,最终败了,累积的势力却不可小觑,近来更是蠢蠢欲动,与周边部族有了不清不楚的联系。
“本宫这条鞭子,是为大清皇帝的御赐之物。”
众目睽睽之下,柔弱娴雅的公主笑着说罢,忽然抽出腰间长鞭,抽上了那张令人生厌的脸。
“不敬公主,目无王法。”她笑吟吟地说着,伴随着响彻云霄的惨叫声,一鞭又一鞭,密密麻麻地落在噶喇的脸上、背上、手上。
鞭鞭深可见骨,不出多时,鲜血流了满地。
敦多布多尔济瞳孔微缩,身躯骤然僵硬
“从今往后,噶喇手下的草场、牛羊,全归汗主所有。若有不服者,便是与本宫作对,与大清作对。”伊尔哈收了笑容,缓缓道,“归化城屯兵十万,只需本宫一道诏令,有谁不服?”
“……”帐内寂静无声,唯有吞咽口水的音响。
敦多布多尔济的魂,再一次飞了。
第173章 番外六
人人皆知, 固伦徽和公主作为大清唯一的嫡公主,也是年纪最小的六公主,自幼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太后疼宠,皇帝溺爱, 往日服侍孝庄文皇后的苏麻喇姑更是自请到了公主身边, 总管公主的饮食起居, 生怕有照顾不周到的地方, 使小主子受到丁点委屈。
苏麻喇姑那是何等人物?与老祖宗一块长大,太后与皇上都要敬她三分, 无人把她当做普通宫人看待。满后宫的阴私更是逃不过她的眼睛,有她在乌林珠的身旁, 云琇能放一百个心。
直到苏麻喇姑自请照顾徽和公主, 董嬷嬷也终于忆起了小公主的眼睛,竟与逝去的太皇太后像了八成。
“娘娘,徽和公主有着大福气在!不仅有您与皇上的宠爱, 更是受了老祖宗的庇佑。老奴一想到公主日后出阁嫁人,这整颗心都难受了起来。”董嬷嬷长吁短叹, “也不知会便宜了哪家儿郎。”
康熙怎么也舍不得乌林珠远嫁,向太后请安之时透露过口风,如此一来,徽和公主留京成了主子们心照不宣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