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1 / 1)

季平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见他阖目,便?掉转出去驾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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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宁睡不着,在床上滚了好几圈,也毫无睡意,索性坐了起来,她的床斜对着窗户,半墙高的窗户打?开,她坐在床上就能看到月亮,她看了一会,见乌云遮了去,她忽然想起今晚在花灯节上买了荷花灯,是准备去放的,结果没放成就跟梵玥走散了,她急得回来时?梵玥顺手拿回来。

她披着玉纱披风走到前厅,果然看到桌上躺着两盏花灯,她兴起,反正?睡不着,不如去放花灯。

拿上花灯,去灯房挑了一盏绣球琉璃灯,欢喜地提着出了春山可望居。

国公?府日夜十二个时?辰都有府兵巡视护卫,她不用怕,但也不敢走去太?远的池塘,便?走过一处庭院过了一座小桥,下了桥,小心翼翼蹲在岸边,将绣球琉璃灯放在身边,拿出准备好的火折子点?了一盏荷花灯,放进湖面,她看着荧荧之光的荷花灯,在一片漆黑的湖面如星辰点?缀,似模似样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正?要许愿,忽然卡了卡。

以目前来说,她好像什么都不缺......花不完的银子,知心好友在身边每日笑闹,就连学堂都不用去了,进京这么久以来,唯一让她糟心的六公?主如今也被打?得起不来床,这两日与贵女们相聚,大家?都客客气气的,她好像无欲无求了......

至于?谢玦......这个名字跳进脑海,她睁开了眼,细细思忖,这段时?日,即便?她犯了错,他好像也没罚过她了,嗯......还有什么愿望呢?

她冥思苦想,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仔细听好像不是巡逻的府兵,倒像是只有一个人,她蓦然背脊一僵,立刻提起绣球灯躲到了树后,心突突地跳,这个时?辰是谁?丫鬟还是小厮?

丫鬟和小厮她怕什么?宛宁紧绷的双肩一松,她又不是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她理所?当然,正?准备出来,忽然又僵住了,可万一不是人......

她顿时?面白如纸,今早才听丫鬟在说起城外天禄寺有吃人的妖怪......她忽然牙齿打?颤,只听得脚步声越近,玉纱披风轻盈地搭在她的双肩和小腿肚上,她只觉得阵阵阴凉,猛地哆嗦一阵!

“什么人!”

还未等她想到应对之策,忽然眼前一黑,手腕骨一阵刺痛,手里?的绣球灯掉了下去,她整个人被扯了出来,蓦然对上一双冷厉的双眸,她狠狠一怔。

谢玦也是微愣一瞬,恍然间听到她细弱的声音。

“表哥,好疼......”

他回神看到她痛得皱起了没,才察觉他还捏着她的手腕,倏然一松:“抱歉。”

宛宁本来疼地要死,突然听到他说这两个字,呆了一瞬,抬眼看去,见他眼中阴霾似有疲累,与他平时?的样子突兀极了,她正?愣神,就见他朝湖边走去,她迟钝半晌转身,就见他捡起湖边剩下的荷花灯,凝视着沉默不语。

她朝他走去,望着他的背影,不知为何?,只觉得有些萧瑟。

“许了什么愿?”谢玦低沉问道。

宛宁讶异一瞬,道:“还没想好,表哥要许愿吗?这还多一盏。”说完,她又觉得多此一举,堂堂定国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还需要许愿?

他忽然冷笑,把玩着荷花灯,嘴角噙着一丝嘲弄:“我的愿望,空怕这荷花灯承载不了。”他抬手将荷花灯扔进了湖面,撞上那一盏点?亮的。

果然,宛宁撇嘴,抬眼见他眉心郁结,一时?愣神,总觉得今晚的谢玦不太?一样,她说起俏皮话:“那是自然的,表哥的愿望都是江山社稷......”

“让害死我娘的人,尸骨无存。”他冰冷的声音缓缓传来。

宛宁蓦然一僵,慢吞吞转过脸,就看到他凝视湖面,还是那样矜贵清华的模样,她见过他对待五公?主,对待那些上门拜访的大臣,虽然冷淡,但也客气疏离有礼,今晚的他,全然是相反的,只有阴沉和肃杀。

他娘......是长公?主!她是被人害死的吗?可又有谁敢害死长公?主?宛宁心魂动荡,只觉得有汹涌的巨浪将她淹没,她被海水扼住了胸骨,逐渐下沉直至窒息。

这时?,谢玦缓缓转过身,眼中是骇人的平静,仿佛方才所?说的话如过眼云烟,只有他眼底企图遏制的寒意和恨意让宛宁胆寒。

“你怕了?”他拧眉望定她,深吸一口气,控制住情绪,他不该跟她说这些。

宛宁避开他在月夜下愈发?晶寒的眼眸,低头却看到他的左手在流血,她心头一慌:“你受伤了?”

谢玦看着她瞬间抬起的脸,满是焦急,不知为何?紧绷的情绪忽然一松:“嗯。”

“我让人去找府医......”

她转身才走两步,突然被他扣住了臂弯,一个巧劲她猛地跌了回去,撞进他的胸膛,她一愣,脸颊发?烫。

“太?晚了,别去打?扰府医。”他淡淡道,“你来吧。”

“嗯?”宛宁以为自己听错了,谁知谢玦不由分说拉着她往观澜院走去。

“......表哥,太?晚了,是不是也有点?儿打?扰我......”

“你年轻。”

“......”

宛宁想起第一次被罚抄时?,她故意用自己年轻来讽刺他年长,没想到他居然记到现在!

心里?嘀咕着,她再度进了谢玦的房间。

“左边第二个柜子最下层有药箱,你拿过来。”谢玦理所?当然地吩咐她。

宛宁商量道:“要不找石通和织罗来帮忙吧。”她拿起药箱往回走,见他已经端坐在内室的矮榻上,袖襕迤逦坠落,芝兰玉树,只可远观的尊贵。

“他们明日还需当差。”

宛宁瞪了眼睛,瞬间明白,他的意思是她很闲......她抽了抽嘴角:“想不到表哥还挺体恤手下人的。”

他面不改色的“嗯”了一声,将左手抬起搁在了矮几上,鲜血从?凝固的血块中流了下来,宛宁顾不得计较,抱怨道:“就这么拖着回来了,怎么不就近找个大夫包扎呢!”

“没想到。”他淡淡道。

宛宁讶异,他是真的没想到,只觉得这一点?痛不足以抵消当时?听到“端王”时?心底的痛,宛宁见他眉心微微蹙起,急忙转移话题:“这个怎么弄?我,我没有经验......”

“先清洗伤口,再消毒。”

宛宁慌慌张张仔仔细细听着谢玦的指绘,一步一步做,做得极为小心,动作极为轻软,生怕弄疼了他。

曾几何?时?,谢玦伤过比这严重百倍的伤,他尚且不放在心上,大夫处理伤口时?都紧张地出汗,他却只是拧眉,因他从?来不是矫情的人,但今晚,他想矫情一次。

看着她那样细致温柔,动作已经很轻了,他却还道:“轻点?。”

就见她一急,俯下身对着他的伤口轻轻吹了两下,柔腻的肌肤在灯光下莹玉生辉,低头时?能看到她白皙胜雪的后颈,吹出的气息在上了药的伤口处一阵清凉,他心底却滚荡一片,眸色渐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