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书:“可以,反正冬天也要来了。冬天一来,无论干什么都很疲惫,先把冬天过了再说吧。”
背后,响起声音:“小书,吃饭了。”
收留他和杜子涵的是整个秦氏村落,不过时书住在里正秦六这一家。他家有三个孩子,一个大哥二十四五岁,生了小孩了,叫阿布,还有两个便是那天在海岸旁偶遇的哥哥和妹妹,哥哥叫阿坎,妹妹叫小贝。
小贝才十岁,很喜欢找时书玩儿,老是歪头看着他:“小书,你好白啊。”
时书:“啊?我问你,你为什么不叫我哥哥?”
小贝:“小书,你为什么这么白,我们村里的人都黑。”
时书:“因为你们住海边,老是晒太阳。快,叫哥哥。”
小贝:“今晚吃清蒸蟹,我让我哥给你挑个大的。”
“……”
阿坎看她一眼,说:“小贝快过来,洗海瓜子,你洗的更干净。”
时书走上前去,木桶里全是海鲜,要换成餐桌估计得成千上万了。这是一个幸运的村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而他们靠着的海恰好有无穷无尽的美食,可以让他们不用那么艰难便能生活,甚至可以好心地帮助两位完全陌生的人。
时书思考,还有一个原因,这里的人笃信神佛,认为帮助了别人会有好报,所以待人都很善良。
时书于是在温暖的海岸旁,度过了他来到这个古代世界的第二个冬天。
在秦村,时书认识了整个村子里的所有人,几乎所有人都很喜欢他,杜子涵开办了一个班级,每天教这里的小孩学数学。
给时书整不会了,每天去赶海。
玩着玩着,时书便认识了一群村里的年轻人,和他们一起出海,或者划船去很远的市集外买东西,这时候时书才发现,秦村原来并非与世隔绝,同样受到大景的统治,也有官府和衙署。
知道这件事后,时书心里不太平静了,或者说知道了所有外在的平静迟早会被打破。
不知不觉,到了春天。
近日无事,坐着看海。
时书坐在板凳上,陪小贝玩一副绳线,自己得用两只手分开撑着当挂钩,让小贝拨弄着绳线勾出变幻的形状,时书稍微没注意,让绳线从指尖滑了下去。
小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
时书道:“别紧张,看哥给你复原!”
然后盯着绳索观察了半天,没能复原,小贝龇牙:“重新来吧,你这次不许再乱动了。”
“行行行,还要跟你玩多久?我想走了。”
时书抬头,看到了绵延的沙滩上,秦六这敦实板正的身躯,正叹声叹气地走回来,阿布上前询问:“爹,怎么说,还是要去吗?”
秦六一脸的无奈:“去问了,不日便要出发。咱们村子得运粮食运到长平府去,说现在大景和北旻打仗,要新交个战争税,得里正把粮食押到前线去。”
时书靠着门,看着他们,阿布一脸愤恨:“从秦村到长平府走路都得走两个月,还要押送粮食,回来都得大半年了!我不想去!”
秦六嫂眼睛发红:“我的儿,家里还有那么多杂事处理,我也不想让你去啊。只是这个村子,你爹当了这个里正,都得替全村人做事,得去啊!”
阿布恼火道:“我不想去!”
时书看着,心里明白,哪怕是在天涯海角的平静,也被打破了。他把绳线递给了小贝,走到秦六的身旁:“是多大的事情啊?”
秦六说:“哎!每家每户摊派了粮食,一个人丁三十斤,咱们家就是二三百斤,整个村子里的加起来,得好多呢!”
时书:“得自己押送过去吗?”
秦六说:“是啊,这税有好些年没交了,现在又开始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看来得走这一趟。”
时书知道,平静早已不复存在了。
他笑嘻嘻地说:“要不,我帮忙押送过去吧?在这里待了半年了,白吃白喝,还没帮上过什么忙。你们家里人有事情要忙,我没什么事情可做,我帮你走一趟。”
秦六面色复杂,片刻后,感激地握住他的手。
“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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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粼粼地在山间行走着,坐了船后,便是无穷无尽的山路了。
时书躺在马车上,春天以后,天气慢慢温暖起来了,林间树叶的缝隙中阳光斑斑,落在时书的脸上,他抬手挡住了眼睛。
杜子涵正在赶马车:“哎哟,世外桃源果然都是虚幻的,咱们押送完粮食还回来吗?”
时书:“回来啊,干嘛不回来。我挺喜欢秦村。”
杜子涵:“我也喜欢,不过越呆久了心里越没底,幸好能找到这些事做,也算是对他们的报答了。报答了才安心。”
时书:“我也是这么想的,一来一回大半年,回秦村正好过冬天。”
杜子涵驱赶着马车,保持马车跟在前面的车队,以免撞到别人的屁股。他说:“不过一离开秦村,我就想起你那个前男友,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时书翻身从马车上爬起来,猝不及防道:“时间过得这么快啊!”
杜子涵:“是啊,到底在森州是做梦,还是在秦村是做梦呢,总有种虚幻之感。”
时书这才想起谢无炽,但是,这个人在他心里还是能激起涟漪,但更多的变成了逃离他的庆幸,不过,时书久违地想起了在大盛府那个风雪夜。
谢无炽手腕流血,一步一步朝他走来,身影狰狞,说出那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