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又勾了勾唇角:“这是我几个月来,靠打工慢慢攒的钱,很珍贵的。没关系,你需要的时候,我会亲自给你送过去。”

“你叫我来就是说这个?”那他就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平时连给我开车当个跟班我都烦他,今天会来见他,真是不像我。

林殊见我起身想走,又道:“当然不是。我来是想和你说说承赫的事。”

我皱眉。

“父亲去C国之前,连夜开了董事会,已经宣布,之后承赫不会和你有任何关系,你也终生不可能在承赫再得到任何职位。遇青哥,他连我这个亲生儿子都防的人,为了你母亲,不顾所有人反对硬要把你塞进承赫,现在却忽然说,所有承赫的人必须和你划清界限。你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我不在乎,我本来也没想和他有什么关系,他的公司我也不稀罕。

林殊看我微微低着头没有说话,又继续笑道:“他的决定可是不顾你母亲的反对。他一向什么都听你母亲的,你真的不好奇吗?”

我知道林殊说的没错,他因为母亲对我大发雷霆,但同样也因为母亲一心将我推到承赫,他现在突然做出这种不顾母亲态度的决定,确实不太像他的作为。

林殊站起身,缓缓走到我面前,轻轻蹲下。

他长得不错,和他妈妈很像,清秀干净,故意伪装的时候,还有种楚楚可怜的动人感。

林殊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带着淡淡笑意:“遇青哥,我把你那天给我手`淫的照片让人匿名发给他了。你能跪在地上,给季蕴口`交。你说他会让你这样的人,再靠近我吗?”

我僵住了。

是林殊做的。

“你都不好奇,为什么你妈妈那天刚好出现在季蕴家里吗。为什么季蕴刚好吻你。为什么刚好被她看到。”林殊嘴角带着微笑,眼里是和他外表完全不同的阴戾。

“你想说什么?”我看着他,我觉得已经有什么呼之欲出,可又害怕听到。

“你还是回去问季蕴吧。他亲自和你说会更好。”林殊唇角笑意扩大,站起身来,淡淡看着我,又将信封塞进我手里,“遇青哥,你拿好。免得我还欠你什么。”

我开着车,有些恍惚,有两次差点看错路口指示灯的眼色。

回到季蕴的公寓,客厅开着灯,季蕴坐在沙发上在看笔记本电脑,大概是明天又要去开会或者谈什么项目。

我觉得身体有些沉重,平时钥匙我总是放在口袋里,今天不知道为什么,把关上门,把钥匙放在了玄关的桌面上。

季蕴抬起头看见我,微微露出笑容:“今天怎么这么晚回家?是公司的事情太累了吗?要不要我给你换个部门?公关部的负责人是我新招募的,在公司里和其他高层交涉不深,我把你调到他的部门,会不会好一点?”季蕴看我面露疲倦,露出关心的表情。

我看着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微微露出笑容,声音有些涩意:“季蕴哥,其实你是不是觉得,我如果能离开公司,会更好一点。”

季蕴看着我,唇边的笑意渐渐淡去,眼中只剩下淡淡的凉。

“我那天见到夏冬梅了。她没去砂城读书,混在陈陆的PUB里面卖酒。这件事你知道吗?”我试着扯出一抹笑容,但发现有些艰难。

季蕴反倒露出了淡淡微笑,就和平时一样:“我还以为你不会问我这件事了呢。其实那笔钱她母亲已经收了,只是她又给我退回来了。我觉得她够蠢了,她哥哥拿了我的钱倒卖承赫的安全设备,已经坐了牢,这笔钱拿着又怎么样呢。不拿,她哥哥不一样已经被收买,背叛你了吗。不过她也算没蠢到家,那天见到你没说不该说的话。”季蕴的声音顿了顿,带着冰冷的嘲讽,看向我,“不然她哥哥就不用活着出来了。”

“那公司里……徐总,霍经理,杨总监……还有其他人,是你要他们提出把我排挤出决策层的是吗。”

“我没有对他们提出过这样的要求。”季蕴声音淡淡。

是啊。他不需要提出这样的要求。他只要把我当成一个废物一样养在公司,让其他人不满就可以了。

“其实我想晚点和你说,既然你今天见过林殊,那就早点解决。”季蕴重新笔记本电脑,用打印机打印了一份文件,他扫了两眼,然后递到我面前。

“这是李家在邙山那栋房产的转赠协议。”

我麻木接过,试了好几次,却觉得自己什么也没看进去。

“这是什么?”我讷讷地问。

“那栋房子由你转让给我,以后你,还有你母亲,就和那栋房子没关系了。”季蕴看我魂不守舍,微微笑了笑,还体贴地倒了一杯水给我。

“我不同意。”我觉得声音好像已经不像自己的。

但是我不同意。

那是我的家。父亲,母亲,我,和季蕴。

我不同意。

季蕴看了我好一会,才继续开口:“你可以不同意,但我会把你和林宗承的亲子鉴定交给媒体,让所有人来看看当年李家的那场闹剧。承赫,李氏,文家,全都别想脱了干系。你母亲现在在C国治疗,你觉得她能承受这个打击么?”

我抬起头,不敢相信季蕴会说这样的话。

但季蕴表情很冷淡,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要求有任何问题:“我只是要拿回属于他的东西,我看到你们在他的房子里,在他的公司里出现,觉得恶心。”

我从未听过季蕴会用这种冰冷的语气。

他从来都是温柔的,安静的,好像永远都不生气一样。

“季蕴哥……”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低哑,茫然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臂。

季蕴看我的眼神顿了一下,没有立刻推开我。

“是不是,我做错了事情,让你生气了。”

十几岁的懵懂年纪。

我觉得一夜之间所有东西都破碎了,活在自欺欺人的假面里,对着自己和别人演戏。

我恨母亲,恨林宗承,甚至连他都恨。

我越来越坏,越来越叛逆。

那个时候我谁都不相信,谁都想逃避。

只有季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