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的。”

季蕴自从薛家出来之后,就一直若有所思,长眉微微蹙着,看起来有些疲倦。

是因为生意的事情,还是因为……

我没有再想下去。

不需要想太多,季蕴对我的恨不需要怀疑。即使偶尔因为小时候的片刻温馨会勾动他一些难为人道的隐秘欲/望和不愿赶尽杀绝的恻隐之心,也与其他更多不可能的感情无关。

更何况他还有林殊。

也许季蕴是觉得我在外面短暂寻得了庇护所,所以产生了些许危机感,又或者是对我的境遇不足够坏感到不满,觉得不如把我带回来由他亲自看管起来更放心,所以才会把我从李宅赶出去之后又带回来。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我也不应该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和期待。

他当初已经表达得很明显了,都是谎言,别再自作多情了。

车终于驶入李家的车库。天空中飘落的雪花似乎比刚才大了些,看起来今夜的雪不会太小。

宅院里灯火通明,尽管有几天没有回来住,也没有空置感,暖黄色的灯光在雪夜里显得温馨又宁静。

一楼的会客厅里摆着几束白玫瑰,加上一直保留着母亲喜欢在地板油里加精油的习惯,空气里有弥散开来的淡淡玫瑰香气。

在薛家已经吃过了,加上时间不早,我回楼上之后就换了衣服洗澡,从浴室出来,看见季蕴也已经换了衣服坐在我的床边。

我用毛巾擦着头发,观察着他脸色,犹豫了一会,还是把心里的担心问出来:“季蕴哥,凝睿和李氏的这次合作,是不是没机会了?”

季蕴观察着我脸色,忽然微微笑了笑:“路上就看你闷闷不乐的,原来是在想这个。”

我有些犹豫,担心我过问太多的话,季蕴会觉得我对李氏有什么想法。这种小心翼翼的心态,似乎在很久以前就像季蕴对我一样。怕被误会觊觎什么,但其实我没有别的企图,只是不希望父亲的心血遭受损失而已。

“是担心没有凝睿的这笔订单,李氏要有资金困难吗?”季蕴看我不说话,主动笑着开口。

我看他一眼:“嗯。”

这是必然,不然前几天他也不会突然陷入工作中抽不开身,和凝睿之间的变故必定对李氏影响很大,才会让他花那么多时间在上面解决。

季蕴笑了笑,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青青别担心,我不会让李氏有事的。”

我看着季蕴的眼睛。

我相信他。

李氏是父亲的心血,季蕴不会让李氏出问题的。

但我还是担心,忍不住问:“可是晶片订单怎么办?”我甚至想要不要去问问林启辰,为什么订单会突然出问题。

季蕴将眼镜重新戴上,微笑看我:“当然是继续做。”季蕴垂下眸,似乎是想到什么,勾了勾唇角,“不仅继续和林启辰做,整个硝城做相同贵金属晶片的订单,我都做。”

我有点愣住了。季蕴的意思是,不仅和林启辰的订单不会取消或者缩减,他还要继续在硝城收购。这批型号的订单我是知道的,之所以林启辰小公司也能一直运转良好,主要是因为晶片的制作需要有特殊的贵金属购买渠道。有相应销售牌照的上游公司只有硝城的两家,林启辰有了上游的合作在手,就不愁没有下游销路。这批订单出现供货问题,也是因为上游公司的供货出现问题导致的连锁反应。海外的其他渠道不是没有,也不是不可以作为替代,但高昂的关税成本和后期销售的税务成本太高,只会赔钱。

季蕴现在的意思是,他已经不止看中晶片环节,而是要将上游企业也全部垄断。

季蕴笑着握了握我的手,我下意识将手抽了出去,他也没有生气,继续道:“我不仅要凝睿的这一单生意,我还要整个磷城的订单。上周不是一直在开会,就是因为在和林启辰上面的两家公司谈判。在今天来酒会之前,那两家公司已经下放了意向合同,明天我就去签。”季蕴笑了笑,镜片下的眼睛却没有笑意,“凝睿不想合作,也只能和我合作。只是那时候,就不是由他开价了。”

我知道季蕴是个极有天赋的生意人,但更多的也是看他中规中矩好好先生一般的风评,第一次见到在生意场上要刀刀见血地互相算计。

季蕴的计划不失为反制的办法,可是李氏毕竟不是科技公司,这种大肆投入在边缘版块的做法有些激进得不像季蕴会做的事。

“会不会……太冒险了?”我怕季蕴觉得我在插手他的决策,只敢小心翼翼地开口。

季蕴看着我脸上的表情。

房间里只开了床头灯,光线是暗淡的暖黄色。他洗过澡之后没有戴眼镜,比平时商界精英的样子少了几分距离感,多了几分少年时代的清秀和亲切。

季蕴露出微笑,接过我手中的毛巾,继续微微擦头发:“青青是担心我,还是担心李氏?”

我微微低着头,柔顺任季蕴给我擦着头发,声音闷闷的:“都有。”

如果是出于自尊心,说自己只担心李氏就可以了,免得被轻视和嘲笑。

可是我不想撒谎。

比起不愿骗别人,我更不愿骗自己。

毛巾被季蕴从我头发上移开,变成了他的手指,慢慢插入我的头发里,缓缓从我发间划过。

季蕴的声音带着淡淡笑意,他从在薛家的时候,就一直有些紧绷的情绪,到现在似乎才放松下来:“我就知道,青青在意我。”

被扶住脸颊,温热的吻又覆上来。

我打开嘴唇,感觉和季蕴的舌头才刚刚碰触到,就听见门口传来几声敲门声。

“季先生,楼下林少爷在等您,说有事情要和您谈。”是小叶的声音。

我想向后移开,却又被季蕴扣住后脑,吻被彻底加深,直到敲门声又重复了好几次,季蕴才放开我,顺便扯断唇舌间的银丝。

季蕴用拇指捻了捻嘴角上有些反光的水渍,手指又下流地伸入我口腔里拨弄了两下,声音低哑:“青青今晚要等我吗?”

我脸颊有些发热,尽管刚才身体已经有些反应,但我还是不想太过丢脸,用舌头把他的手指顶出去,别开脸:“不等。”

季蕴似乎低低笑了一声,但没有强迫了,在我腮边吻了吻,又用毛巾给我擦了两下头发:“那好,你记得把头发吹干再睡。我今天确实还有点事要谈,晚点再过来陪你睡。”

不需要和我报备,我们也不是什么恋人的关系。林殊既然在楼下等他,他离开我去找林殊,当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不回来也没什么的。

季蕴观察着我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又低低笑了一声:“一定要吹头发,别偷懒。”

“嗯。”我闷闷应了一声,看着卧室的门被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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